容老夫人缓过神来之后,大概猜测是裴世子暗中动过许多“手脚”,只怕早就与朝朝相识。
要不然以朝朝的脾气,不是她自己看中了的,怎肯答应嫁娶。
容老夫人又后怕又叹息。
后怕的是裴世子到底不是沈聿,沈家儿郎无根无基,二人就算有过约定,容家要想不认帐,沈聿莫可奈何。
可裴世子有的是法子让朝朝吃暗亏,不说嫁过去当正室,就是妾室,当真要强娶,容家难道还能拼着一家子鱼死网破?
她跟楚氏一面商量朝朝的婚事一面叹息:“我往常说朝朝的性子半点不像她爹娘,是我说错了,她在这点上还是随了根。”
不是她自己看中点头的,她不会答应。
楚氏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知道裴世子腿好了,预备婚事的劲头比之当年嫁亲生女儿也差不多了。
她手上拿着礼部官员送来的仪程单子,一面含笑翻看一面道:“不瞒娘说,我真真是……扬眉吐气啊!”
说到扬眉吐气四个字,楚氏眼圈一红。
自朝华及笄之前,她就在替朝华挑选可靠的人家,这么多年了,眼看着朝朝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
连她自己娘家也避朝朝如蛇蝎,个中滋味想起来怎么恼恨。
楚氏深吸口气将眼眶中的热意忍回去,大喜的事儿,欢喜还来不及呢,她要办的事还多着。
头一件就是要回娘家!
楚氏笑盈盈对容老夫人道:“娘,隔两天我想回娘家一趟,端阳节因着太子治丧,我也没回娘家走动,怎么也得去拜节。”
端阳节那几日,满城命妇都去思善门为太子致哀,民间百姓也没正经戴石榴花五毒簪过节的,只在家中吃些五黄菜五毒饼,糊弄着就过了。
朝华得太后赐婚这样的大喜事,偏偏往后数一个月都没正经大节,楚氏这是没节硬凑,偏要回一趟娘家。
容老夫人笑了,她心里明白楚氏这哪里是想回家娘走动拜节?明明就是想回娘家炫耀去。
可容老夫人心里也觉得痛快,她拍拍楚氏的手:“要去便去!你也跟着忍了这么多年的气,只是别败了兴,到底是你娘家。”
楚氏是真忍不住了,之前京中流言四起时,正逢年节,亲戚间总要走动见面,她娘家嫂嫂杨氏嘴上便没有一句好听话。
“朝朝当真得了裴世子的青眼?”杨氏吃着糖蜜桔,与几个亲戚家的太太互换过眼色,“这是打哪儿传出来的话?”
“世子倒是受太后娘娘的喜爱,只是……”杨氏含笑不言,留给众人去想。
只是腿不好,到底不是个齐全人儿。
亲戚们又怎会清楚其中的波折,只不过听杨氏自己说过,她不肯要容家的三姑娘当儿媳妇。
亲戚家的夫人们彼此互望一眼,没人去接这个话茬。
世子再不齐全,也不是她们能议论的,婚事也不是她们几家能够勾得上的。
楚氏怒极,明明知道外人说什么不重要,却还是为朝朝生了一场闷气。
这时候不痛快不轻狂,那什么时候痛快?什么时候轻狂?
楚氏当即就送帖子回娘家,还叫冬青再预备一份端阳节的节礼。
杨氏哪会不知道楚氏为什么来,立时回帖说她病了,要静养。
楚氏拿着回帖冷笑了一声:“必是操心小六操心病了,冬青,你再去药房捡几样药材,我要去给二嫂探病。”
楚氏坐着马车到楚家的时候,杨氏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散心。
儿子不肯娶亲,吵着闹着要出门走天下去,她苦劝不行,最后断了儿子的月钱,还把儿子房中一切值钱的东西都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