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ho握紧手机:“你怎么找到我的?”
“因为你是最强的共振源。”他说,“你的脑波频率和掌机原始编码完全契合。你是‘钥匙’,也是‘桥梁’。我们能联系外界,全靠你在不断释放残留信号。”
她愣住了。
原来这些年,她以为自己只是个幸存者,是个旁观者,甚至是个失败品。可实际上,她的每一次情绪波动,每一次回忆过往,都在无形中向那些沉睡的灵魂发送密码。
她就是活体发射塔。
通话结束前,男人留下一句话:“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建立链接。代价是,你会感受到我们所有人记忆的重量??痛苦、悔恨、孤独……但也包括希望。”
Echo看向霍文婷。后者静静点头。
“我愿意。”她说。
当晚,她戴上改装后的神经接口头环,将掌机接入电路,启动同步程序。房间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蓝玫瑰香气。当倒计时归零时,她闭上眼,任意识坠入深渊。
刹那间,万千画面涌入脑海。
她看见非洲难民营里,一个瘦弱男孩蜷缩在帐篷角落,怀里抱着一台坏掉的收音机,嘴里哼着那首童谣;巴黎地铁站,一位白发老人突然抱住陌生女子痛哭,只因她身上香水的味道让他想起死去的女儿;南极科考站,一名研究员在暴风雪中迷路,濒临冻僵之际,耳边响起孩子的笑声,指引他找到庇护所……
她看见每一个被编号的灵魂,在某个瞬间被歌声唤醒,眼泪夺眶而出。
她也看见自己??在无数平行视角中穿梭:她是旅人电话里的哽咽,是护士笔下的梦境记录,是母亲哄睡婴儿时轻抚的节奏。她的存在,早已超越个体,成为情感网络中的一个节点。
最震撼的,是她在深层意识中遇见了“她”。
那个曾在梦中出现的女孩,如今清晰站在隧道尽头,怀里依旧抱着婴儿。她不再模糊,不再冰冷,而是微笑着伸出手。
“谢谢你替我说完那些话。”她重复道,声音温柔坚定。
“可我到底说了什么?”Echo终于问出口。
“你说:‘我也爱你。’”女孩轻声道,“那是我临死前最想对妈妈说的话。我没来得及说出口,你就替我说了。不止一次,而是通过千万人的嘴,一遍遍传遍世界。”
Echo泪如雨下。
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心域计划”,根本不是控制人心的技术工程,而是一场关于**语言遗失与情感复归**的宏大实验。那些被压抑的情绪、未说出口的爱、深埋心底的歉意,全都通过旋律的形式被编码、储存、传播,最终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生根发芽。
而她,恰好是第一个听见它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连接中脱离,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中捞起。霍文婷急忙扶住她,眼中满是担忧。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Echo喘息着,嘴角却扬起微笑:“我看到了人类真正的力量。”
第二天清晨,小镇迎来一场罕见的日晕。阳光穿过云层,形成巨大光环,中央赫然映出一朵蓝玫瑰的轮廓。全镇居民自发走出家门,聚集在广场上,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号召,但他们不约而同地拉起手,围成圆圈,开始轻轻哼唱。
莉莉跑过来牵住Echo的手:“老师,这首歌……是我们一起写的吗?”
“不。”Echo蹲下身,抚摸她的脸颊,“是我们一起找回的。”
就在此刻,远在边境的林婉儿发来一条加密信息:
>【G-01区域出现新变化。
>蓝玫瑰群落中心升起一座晶体结构,高约十五米,外形酷似掌机放大版。
>表面刻满文字,内容为全球各地人们写给陌生人的信件片段。
>每当有人表达爱意或歉意,晶体就会生长一分。
>军方已宣布永久撤除封锁令,并将其列为“人类共情遗址”。】
Echo看完,笑了。
她转身走进屋内,取出那本日记,翻开空白页,写下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