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新微紧紧握住杨束赠他的这枚匕首,感觉柄身上的莲花纹路似乎都印钤上了掌心。她深吸一口气,稳稳喊话道:“朱用——住手!”
朱用眼风一扫,并不恋战,一击之后借势落到肖无妄近前。
肖无妄倒很淡定:“辛小娘子这是何意?我对你一直可是礼遇有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这山里上上下下,皇图霸业也好,建功立业也罢,我们丝毫不感兴趣,也不想多加叨扰。”明新微道,“方才庞先生同我说,死后愿葬在老友旁,我欲帮他达成遗愿,还望教主成全,让我们今日离开。”
肖无妄的双目在面具后眯了眯:“你们是指?”
“我,杨郎君,庞先生的尸首……”她拿不准尉迟他们的意思,含糊道,“还有一些自愿离去的山中将领。”
肖无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哈,辛小娘子胃口不小啊,如今立安山乃我囊中之物,山下有我百列战舰,你以为凭借你这手中的绣花针,就能要挟于我?”
说完,肖无妄迅速反手扣住明新微手腕内关穴,他虽武艺不精,但还不至于被个毫无武艺的小娘子制住,手上猛得发力,明新微连人带刃被他猛地推开,朱用和杨束各自揉身而上,杨束抢先一格挡,展臂扣住明新微肩膀一带,卸去力道,将人护在身后。
肖无妄抬手摸了一下颈侧,指尖染了一点红。那匕首吹毛立断,毫厘之间竟也给他留下一条细小的口子。他冷笑一声:“我有意放你一条生路,你倒自己要往上铡刀下凑。还愣着干什么,拿下!”
周围的教徒听了,各自拔出朴刀,齐刷刷对准明新微和杨束二人,烈日下刀光粼粼,连成一片刺目光晕。
杨束将先前抢来的朴刀横到二人身前,挽刃向巽、乾、坤,艮位各自击出,画了个简单的混元八卦阵,借了阵势中的一分真气,令刀刃嗡鸣不止。这是化用了一招“内转太极”的起手式,没了内力支撑实则是个空架子,但用来震慑一些流民兵痞类的教徒,已然足够。果然,一众教徒唬了一跳,忙后退了半步。
肖无妄看得火气,吼道:“一个中毒之人,剩个空架子有何可怕,朱用!”
围成一圈的教徒忙分开两翼,让朱用上前来。朱用刚往前一步,便听杨束身后传来淡定的声音:“中毒了就是空架子吗?肖教主也是中毒之人,我看倒也还中气十足?”
“哼,死到临头,还在花言巧语!”肖无妄知她诡辩多计,因此半个字也不信。
“是花言巧语还是忠言诫语,肖教主不妨运气感受一下。”明新微从杨束身后挪出半步,冲肖无妄一笑,“教主肋下是否气滞难凝?”
肖无妄暗自运气,果然两肋气滞,手脚也有些发麻,他心下微微一惊。是那匕首?他惊疑不定,面上却并未漏半分怯,稳住心神道:“哼,少来诓我,你就算说破天去,假的也成不了真。”
明新微见他虽然嘴上半分不认,但口中并没再喊打喊杀,就知晓刀刃上的蒙汗药起了作用。她哪有什么毒药呢,不过是明二哥吃过一次亏,上次便也给了她些防身的上等软筋散罢了,她涂在刃上,以防万一。如今刀刃割破了肖无妄一层油皮,丁点儿药效不足以药晕了他,但让他产生些手软无力,头晕气滞的症状,倒是不在话下。
兵不厌诈,正好用来诈他一诈。
“许你肖教主用唐宫秘药七日散,就不许我用大内秘药化骨丹吗?”她接着道。
这什么化骨丹自然是明新微信口胡诌的,但方才听了肖无妄同他手下的对话,不难猜到他们下得是用来控制死士的加味七日散,这原本是唐宫秘药,但唐末动乱,各地割据的节度使也都弄到手里,而她年节去外祖母庄上走动,曾在庄上的藏书里读到过此药。
她环顾一周,看了看两侧中毒的将领,高声道:“想必各位还不知晓肖教主给各位下的七日散是何物吧?民间所谓七日散,不过是一种普通慢性毒药,服后七日而亡。但有一例宫廷秘药,唤作加味七日散,则是在此基础上,配出的一种奇药,专门用于制约部曲死士。他们先前说什么共建功业,那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到头来,不过把诸位当死士用罢了。”
这药原本是要收拾完庞秀和卢家兄弟等元老,恐吓完毕,作为怀柔政策给出解药的,如今被明新微先行说破,倒显得他包藏祸心了,肖无妄咬牙道:“我教自然是要同山中义士共建功业的。之前怕诸位不明就里,伤了和气,这才略施小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