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不停地有十来节看上去又短又小的车子被拉出来,上面堆满了煤。
到了井口,有人一扳扳手,车厢往外倾斜,里面的煤全部倒了在煤堆里。
等到煤全部倒在地上,蒸汽机房一扳扳手,一阵让人牙酸的齿轮组响,钢索开始倒转,空小车咣当咣当地钻回黑漆漆的井口,很快就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井口的工人,用铁铲把堆积如小山的煤,装上空车厢里,装好三节,就用工具把车厢底部往钢索上一勾,一阵牙酸的嘎吱声响,装满煤的车厢就咣当咣当的向煤场开去。
陈庆安指着黑漆漆的井口说道:“皇上,张相,诸位上官。刚从从井下出来的车子,我们管它叫煤车。
它也是轨道车,轨道只有零点六米宽,车体一米宽,两米二长。
工人在井下作业,用铁锹、铲子把装到煤车里,两三人合力推,把它推到动力站,挂上钢索,十节一列,拉到井口来。”
张学颜喃喃地说道:“丰润羊毛呢绒厂,驱动机器的动力是水力。开平煤矿的动力,是蒸汽机,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张居正点头附和道:“没错,相比之下,蒸汽机又更胜一筹。只要有水,有煤,哪里都可以用。
水力驱动,必须将就河水,还要修堤拉高水面,十分地麻烦。看来以后这蒸汽机,是工业未来的主动力啊!”
朱翊钧忍不住转头看着他,眼光真毒!
看完了一号井,朱翊钧、张居正一行人又去煤矿的生活区转了转。
先入目的又是一个根大烟囱,很高很高,腾腾冒着黑烟,大家忍不住仰起头张望着。
这玩意到底多高!
陈庆安连忙介绍道:“皇上,张相,诸位上官,这根烟囱是锅炉房的烟囱,二十四米高。”
“锅炉房?多大的蒸汽机,需要这么高的烟囱?”
“回张长史的话,锅炉房是纯粹烧热水的地方,就是给大家供热水沐浴洗澡。”
“啊,澡堂子用得着这么大的锅炉吗?”
“回张长史的话,我们四个煤井,一天三班倒,一班差不多有四千工人要来洗澡,一天就差不多一万二千人。需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供应热水,所以必须要这么大的锅炉烧水。”
张居正和张学颜对视一眼,连连咋舌:“一万人,一天不间断地烧煤烧水,幸好你们自己就是挖煤的,这样可劲地烧,得要多少煤够你们烧。”
澡堂子就不进去看了,转去食堂看了看。陈庆安介绍道:“工人们十分辛苦,我们煤矿的食堂除了正点的一日三餐,其余时间也有热饭热面、热菜热汤,工人休息好了,什么时候想来吃,都有的吃。”
朱翊钧、张居正一行人特意转到食堂后厨看了看,里面一片忙碌,二三十厨子、帮工忙个不停。
看看饭菜,面食有大白面馒头,配上热气腾腾的有牛杂汤,好吃到顶!不够吃还有牛肉面、羊肉面。
“这牛羊肉都是滦河草原那边过来的,味道十分鲜美。”
有米饭,有六七样炒菜,有荤有素,搭配得还蛮均匀。
再一问价格,都不贵。
“回皇上的话,我们矿里对食堂有补贴。管事、工人和家属,只要厂里的人来吃,都很便宜。”
这也太好了吧。
又转到大会堂,这里的会堂外形跟丰润羊毛呢绒厂一模一样,里面规模也差不多大,能容量一千二百人。
“你们矿这么多人,这会堂有点小啊。”张学颜说道。
“回张长史的话,不是我们不想修大,而是修宽敞了,声音就没法从前面传到后面。前面讲话、唱戏,后面的人根本听不到了。”
那确实没办法,光靠铁皮喇叭,和回音壁设计,也只能覆盖这么宽了。
“你们矿宣传科,定期有演出吗?”
“回皇上的话,有的。我们有自己的宣传队,还专门有一个昆曲班。三天一场演出,话本、章回、杂耍不等。
一旬一场戏。每月我们还去天津、京师专门请有角的戏班来演出。”
这待遇也太好了!
再一问工人的薪水,分级别,从一级学徒工到九级高级工,工资从每月一块两角银圆到十五块不等。
张居正在心里算了一下,工部给的工役工钱,营缮司顶级官匠每月二两银子,约合三块银圆,只是九级工的五分之一。
不过大明朝廷以前一直很黑,出了名的抠抠搜搜,这个工钱相对很低。
再以宛平县百姓富户雇工工钱来算,雇一个马夫一年四十两银子,合六十块银圆,是九级工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