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见她挺着个大肚子回来,本来还捏着姨母的信哭得稀里哗啦的,一瞧她回了府,跟见了鬼似的。
“你姨母来信,说你进了宫后许久不得消息,忽有一日竟有人来府上报信儿说你染病没了……”
苏弥烟抚上肚腹有些好笑,却没说什么,爹爹忙问她这孩子是谁的,她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东宫。”
许敬德差点坐到地上去,片刻后又欣喜若狂。
“我女儿肚子里怀的可是太子的种!日后封王还得了!我外孙是皇族血脉!”
苏弥烟却不愿多说什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因这是太子的孩子,许敬德便格外上心,每日请了城内名医来诊脉,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苏弥烟却越来越没胃口,反倒瘦了。
待她临盆之际,城中到处都在传,说京中有场血腥的杀戮极为惨烈,尸骨遍地,太子与废太子拔刀相向,都死了,全死了,那一日宫门口血流成河,宫女太监侍卫士卒臣子死了多少人没人知晓,废太子是个疯子,杀红了眼睛,妄图一个不留。
苏弥烟心惊胆寒,她什么也没问,斗大的汗珠在额上渗出,两只手死死地揪着被褥,稳婆的嗓音在一旁催促,她好累,没了力气,但又不愿意胎死腹中,就是在此种浑噩的神思里,苏弥烟经历了一夜的阵痛后诞下了一个男婴。
她睡了两日才醒。
孩子奶嘟嘟的很可爱,躺在她的身边连眼睛才刚刚睁得开。他好像他。
奇怪了,明明只是一个婴儿,哪里看得出像谁,可她就是觉得像。大抵是一种睹物思人的想象吧。
晋阳城里闻悉今上驾崩的消息那会儿,苏弥烟正忙着同爹爹去邻近的几个县收租子,刚一岁的小家伙哭着也要跟着去,她只好叫来奶娘带了下去不让出来。
去了三天。这天是个凉爽的夏夜,天上的云很厚重,苏弥烟不喜欢,太闷了。
苏府门前有一对士兵把手着,她心里一惊,别是……废太子,哦不,如今又是太子了,别是他的人发现了她,带人来赶尽杀绝吧?
她藏了起来,叫爹爹去应对,她则从角门进去。
进了院子后她跑得飞快,迎面碰上奶娘,她吓得嗓子眼都烧灼似的疼。
“小家伙呢?外边那些是什么人?”
奶娘习以为常道:“那些士兵三天前就来了,因老爷和小姐不在府上,那些人就不走了,说是一位将军手底下的人,来此寻人的。”
“……”
苏弥烟正欲回屋抱走小家伙,背后爹爹哈哈大笑着走来,好似他发财了似的高兴。
“烟儿,快别忙了,去前厅见了将军吧,将军是来下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