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结果后,武德帝重赏了礼部和太常寺几位郎官,趁着这股东风,礼部便在大朝会上提出了燕山秋猎一事。
虽说此事是陆执徐在背后推波助澜,可四时田猎是古礼,既能彰显天子威势,又能拔擢人才,武德帝自然不会不应。
彼时姜静行看着御阶下的陆执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刚才提出去燕山行猎之人是新任礼部右侍郎,众所周知的保皇党,若不是她提前知道这是陆执徐安排的,还真看不出此人的真面目。
不过也好,陆执徐势力越大,靖国公府越能长久。
燕山是个好地方
燕王位于上京城五十里外的东北侧,坐西朝东,重峦叠嶂,巍峨险峻,一条溪流穿山而过,在燕山脚下圈出一块世外之地。
燕王行宫依山势而建,掩映在山林野木中,亭台楼阁齐备,再以九曲长廊合抱连接,从最高的主殿往下望,行宫面有北一处极辽阔的草场,而东面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林,两处合在一起,便是大名鼎鼎的燕山围场。
各朝天子素来钟爱在此秋猎,武德帝登基之初也来过,不过当初天下动荡,秋猎形式重于实际,祭拜天地后不久便打道回宫,随行官员也不过是礼部几位官员。
可这次不同,武德帝动身那日定在九月初九,而在九月初七这日,宫里内监带着口谕来了靖国公府。
为首内监笑眯眯躬身,客气道:“陛下有旨,命国公秋猎那日携家眷同往,也好君臣同乐。”
姜静行眉头一皱,燕山秋猎此行注定要见血,她根本没打算带姜绾和姜璇去,可武德帝特意让她带着家眷,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
她问内监:“别的大臣府上呢?”
内监恭敬道:“也是如此,陛下说出宫一趟不容易了,当君臣同乐才好,便下旨五品以上的朝臣皆可携家眷同往,只是二品以下官眷不让住在行宫里头。”
说着谄媚笑笑,又道:“可陛下看重国公,特许您带人住在燕山行宫内苑呢。”
姜静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陛下有心。”
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若拒绝,便有些不合常理,难免会让人多想,姜静行转念一想,便让人去叫姜绾和姜璇出来谢恩,等内监走后,姜璇忙不迭地拉着姜静行询问怎么回事。
姜静行见一向沉稳的人面露兴奋,便知她是真心想去,笑了笑道:“此次燕王秋猎,陛下准许朝臣携家眷同往,算是君臣同乐。”
姜璇一听便笑了,准头对身边的姜绾道:“上回去泰安山,你爹说要带绾儿去打猎,结果下雨没去成,这回去了燕山,咱们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儿一玩儿了,听说那燕上平时都围着,根本不许百姓进,山里时常有黑熊出没,还有人在山脚见过白鹿和黑狐的。”
姜绾听得也有几分意动,不过一提到泰安山,她便想到那晚的事,心里那点儿开心也就散了大半,只面上笑容不变:“燕山的确是个好地方。”
姜静行见二人兴致勃勃,也不好泼冷水,只嘱咐道:“虽说有羽林卫守卫,可山林多野兽,保不准有饿极的冲进围场里,就像你说的黑熊,那可是吃人的,到时候一定不能乱跑,知道吗?”
姜璇闻言嗔了她一眼,“你当我三岁孩童不成。”
姜静行笑笑不说话,只在姜璇走后,带着姜绾去了书房。
圣驾出城定在九月九这日的辰时,宫里消息一传出,各处随行大臣的府邸便紧锣密鼓准备起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靖国公府住在燕山行宫里,若不想夜里睡帐篷,那便只能在山脚下置办别院。
万幸都不是寻常人家,花些金银便能安置妥善。
武德帝动身前一夜,姜静行亲自去了一趟直卫亲军大营,将一封密令交给自己的心腹。
而这心腹不是别人,正是上回被姜静行打了几十军棍的容通。
容通此人虽有些不讲理,但骨子里还是个讲义气的军汉,上回被姜静行打了一顿,脑子也清醒了几分,事后年鸣英查明真相,确实是没冤枉他侄子,得知此事后,容通暗恨一面侄子不争气,同时吓出一身冷汗,若是当初姜静行没阻止他,眼下他怕是早已罢官被贬,之后运作一番,他将侄子由死刑改判流放,算是尽了叔父恩情,随后又找到姜静行,只道万事听她吩咐。
此时容通看着手中的密信吸了口凉气,召来副将商议一番后,连夜整顿军械,以备燕山不时之需。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九月九天亮,辰时已至。
羽林左军留守京都,五千羽林右军护卫銮驾从太和门出城,浩浩荡荡往燕山行进。
陆执徐独坐在太子銮驾里,手持一卷古籍打发行路的时光,章云彻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自然也就没发现他手中的书卷迟迟未翻动。
护卫在车架右侧的霍鉴琦靠近车身,小声道:“殿下,前头陛下召见了靖国公。”
陆执徐嗯了一声,合上书卷闭目养神,只道:“时刻警戒。”
霍鉴琦也知这几日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因而格外警觉,时刻不敢懈怠,当即应道:“殿下安心,燕山北侧是密林,东西是守卫森严的羽林卫,若寒衣教真计划在燕山造反,那便只能藏身在北侧密林,届时派人在密林口埋伏,便能将所有贼人一网打尽。”
陆执徐想的没他那么乐观,韩妃在宫里隐藏多年,秘密发展寒衣教到今天的地步,岂非泛泛之辈,换错他,若想一举取胜,必将动用手里所有底牌。
而这些底牌都有什么,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