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如今能在夜里进入大内,便是有那块御赐的令牌在身。
“母后怎么能这么说呢。”李徽环视四周,笑道,“儿臣是听说您邀众人品茶,也想来讨两杯解渴,谁知道竟然来晚了。”
事情他已然知晓,如今韦云安和沈舒幼都安然无恙,想必还没有发展到覆水难收的情况。
内宫之事,自有皇后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误会一场罢了。”裴皇后勉强笑了笑道,“下次有茶一定挑你在的时候品鉴,先各自回去休息吧。”
“嗯。”
沈舒幼从千秋殿出来,吸一口外面的空气,萦绕在心里的沉闷之气才得以退散。
得到裴皇后的应允,李徽出宫之前,同韦云安去探望太子妃后再出宫。
沈舒幼不便再去,在内侍官的引路下出宫回府,行至宫门,远远瞧见一身绯红色官服的裴闻卿伫立在街边。
方才探望太子妃,她并没有看到太子,他也不在府里,想来便是在东宫议事。
沈舒幼放慢步子,多看了他两眼,朦胧烛火洒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消瘦脸庞半明半暗,紧锁的眉头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
他已不是当年自己在翠湖一见倾心的人。
他是裴闻卿,那个为了心上人要杀她的人。
沈舒幼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坐上马车回府,折腾至大半夜,她感觉身心俱疲,只想早些休息。
回到相府,李氏还在前院等着,见二人平安回来,方才回房休息。
期间,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沈舒幼也不想自折腾,回到房里,便自顾脱了外衣,准备睡下。
直到裴闻卿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她才注意到他也跟了过来。
他屏退众人,亲自将门合上。
“先前我就说过,让你不要与庆王府沾上关系,免得惹祸上身,你偏是不听,如今祸来了吧。”裴闻卿数落起她来。
沈舒幼脱下外衣,放到架子上,头也不回:“我惹来的祸,我会自己处理,不用你来操心。”
“今夜到底怎么回事?”裴闻卿切入正题。
“与你又没关系,问这么多做什么。”沈舒幼打开衣柜,找出寝衣,“要是真的关心,那便自己出去问,我无可奉告。”
“问题出自你所制之茶,我不问你还去问谁,这件事一定要弄得人尽皆知吗?”裴闻卿没好脸色地质问她。
沈舒幼当着他的面,从容淡定地褪下内里的中衣,换上寝衣。
换好寝衣转过身来时,却见他面朝另一侧,坐得十分端正。
“事情没有传到外边,就说明此事没有再提起的必要。”她觉得没有必要再提。
裴皇后既然选择息事宁人,就是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有失体面。
沈舒幼取下头上的发簪,放到妆台上,轻轻地“哐当”一声,松了发髻坐下来,对镜梳发。
镜中左下角的红色身影缓转过身来,扫了这边一眼,而后目视前方。
裴闻卿森森道:“若是太子妃今夜遭遇不测,死的就不止是你,也不是谢家,是整个裴家。”
死,反正都会死,她何曾有过畏惧,要是刚好带上裴家,正好替家人消灾解难了。
沈舒幼“啪”的一声,将木梳扣在妆台上倏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