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天气尚冷,大学里的书卷气息也未开始弥漫,但树枝上的花苞已经破开春雪,含羞待放。
内湖畔,幽林前,国旗旁,社团活动大楼,二楼角落。
林馨椰正趁着寒假的尾巴,一人占着读书社的房间,端坐在空荡荡的圆桌前,翻看着夏目漱石的《我是猫》。
此时的读书社活动室,正是整栋大楼里最好的位置。
虽然没有慵懒的猫,但打开窗,外面便是一株久经风霜的老茶花树,而此刻恰是盛开的时节,白色重瓣的山茶花在枝叶与春风间绽放、摇曳。
春风拂过,带起枝叶飒飒作响,盖住了翻书的声音。
而冬日的寒意还未散去,与几缕白茶花的淡香一同被微风裹挟着,涌向了屋里的少女。
幸然少女一身冬装,上身穿着乳白色的长袖外套,下身虽配着短裙,但厚厚的过膝长袜也足以将寒意拦住,只留下几缕白茶花的淡香拂过少女的鼻尖。
林馨椰嗅到这缕的清香,下意识地伸手将被吹乱的发丝撩回耳后,看向窗外。
在窗框圈出来的照片里,暖阳、晴空、红砖、枝繁叶茂,自惭形秽地衬着一朵朵雪白的茶花——她在父亲为母亲写下的《茶花少女》里读到过,白茶花的花语,是纯真、清雅与真情——与《我是猫》里邪恶的金田小姐完全不同。
林馨椰不喜欢《我是猫》。“猫”是可爱的,但,狂人与坏人,灰暗与嗤笑,她不喜欢。
小时候,她经常坐在父亲的怀里,听他读书中的故事,听他讲自己写下的文字。
现在长大后,她也向往白茶花般的理想之恋,无论是去切身体会一段起舞的浪漫与青涩,还是完成自己酝酿已久的《宛如青空》。
谁言少女不怀春,只是不见良人。
忽然,门被打开,一名凹凸有致、穿着整洁的高挑女生走了进来。
进门看见林馨椰的那一刻,这位女生就两眼放光,大步流星地扑了过来,嘴里尽是油腻腻的思念:“小馨椰~回来啦~过年放假那么久,想我了没?”
看见来人,林馨椰也是见怪不怪,更是会心一笑,打招呼道:“社长,好久不见。”
“嘿嘿,小馨椰果然是想我的。”
这位刚进门的女生便是读书社的社长,也是林馨椰的直系学姐,名叫苏淸妍,取自韩愈的“寒池月下明,新月池边曲。若不妒清妍,却成相映烛。”可惜的是,本人的性格却是与其父母为她取名时的期望背道而驰,大大咧咧,热情、强势,让大一的新生们都好生苦恼一番。
不过,林馨椰倒是因为二人在文学上的爱好奇迹般的高度重合,总是与苏淸妍相谈甚欢,现在早已熟络得不逊色于血脉相连的亲生姐妹。
林馨椰将书签夹在《我是猫》的书页里,合上书,又再一次撩下耳边的发梢,正襟危坐着对自己亲爱的学姐说道:“之前社长说过,春天的山茶花会有那种‘似有浓妆出绛纱,行光一道映朝霞’‘海边珠树无颜色,羞把琼枝照玉台’的感觉,确实不负社长的一顿夸赞与我的好一番期待呢。”
“嘛~‘待得春风几枝在,年来杀菽有飞霜’嘛。幸好山茶花的花期还挺长,没有错过。你喜欢就好。”
苏淸妍趁机抱住了散发着书香的少女学妹,脸贴在她的酥胸上尽情享用一番,魔爪抓住几下,脸上露出几分恶作剧得逞般多坏笑:“嘿嘿,小馨椰的木瓜好像又长大了一点。”
尽管林馨椰早已习惯了这位社长学姐的毛手毛脚,但从小到大的矜持,却还是让她的脸蛋不禁染上几分羞红。
此时,书香、花香,自己的鼻子又多嗅到了一股香味,格外令自己安心、平静……
不过,说起来,社长的胸脯好像比寒假前又发育了不少,这股身上的香味也是和之前不同的风格……
念及此处,林馨椰正想调侃学姐几分,可突然,自己的目光注意到,门口,又出现了一位男生。
进门的男生一脸淡漠的走进来,看见在亲热的两人,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打招呼道:“啊,是社长和馨椰啊。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了,新学期好。”
林馨椰也点头回应到,“尚瑜,好久不见,新学期好呀。”
苏淸妍也注意到了这个大一男生,连忙放开,“啊哈哈……荆尚瑜学弟,新年好呀。”
无论是林馨椰还是苏淸妍,都自认和荆尚瑜没什么交集。
除了在第一次读书会上,他正好分享了一首查海生的《春天,十个海子》,让同样倾慕“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林馨椰也多看几眼外,再无一点印象。
看着荆尚瑜走近,林馨椰打算再寒暄几句,可不知为何,她却愈发觉得有些头晕、困倦……
“好困……”
林馨椰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唯独嗅觉愈发灵敏。
书香、花香、体香,当属学姐新换的香水最为浓郁、醇厚。
“好香……”
不一会儿,林馨椰终于感觉自己的意识沉重到跌入梦境里的无底洞,趴倒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