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消失、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真的没救了吗?
好不想消失。
好想活下去,书、花、朋友,还有好多好多乐趣。
我好想活下去。
可是……
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怎么样呢,林馨椰?现在我打算给你一个选择。”荆尚瑜看着眼神逐渐死去的少女,语气温柔得像是抚慰恋人的男友一般,但——
“选吧,做我的人偶,还是做我的奴隶。”
“奴隶?”林馨椰涣散的眼神多了一点明亮,可尽管内心已经悄悄松动,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地说道:“给你这种人做奴隶,还不如去死……”
“别急着下定论,看看这个。”
荆尚瑜举起一本皱皱巴巴的笔记,封面上写的几个字,赫然是《宛如青空》。
这本笔记、这封面的字迹,林馨椰早熟悉不过了。可是,她也知道,里面写满心血的书页,早已被自己的践踏得破破烂烂……
自己呕心沥血构思、写作的回忆,每次动笔写下后的满足与幸福,在林馨椰的心里浮现,而自己被凌辱与被命令践踏这些的记忆,也一同涌出。
“荆尚瑜,你一定不懂吧……”
少女的眼眶涌出泪光,而眼睛最深处正熊熊燃烧着委屈、愤怒、憎恨的火焰。
“像你这样肮脏的内心,怎么会懂……怎么可能懂得书的乐趣!!”
荆尚瑜闻言,只是静静冷笑,将那本已是废料的笔记扔给“苏淸妍”,带着几分讥嘲地说道:“实话实说,我觉得,看书与写书的乐趣,也就在于让自己尽情放纵在幻想与浪漫之中。”
“啊……”
闻言,林馨椰瞳孔震惊得扩大,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了知识、为了平和、为了不再孤独……明明那么多答案,荆尚瑜却偏偏说出一个最触到自己心坎的答案。
“哼,你——你已经把我的记都被剽窃得一干二净了吗。”
林馨椰绝不相信这是荆尚瑜的真心答案,男生对这番话熟视无睹,而是继续说道:“呵。这有什么值得做假的。沉浸在书中,那放飞幻想的时刻……‘我愿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这般意境,很难不让没经历过的人心生向往。”
林馨椰知道,这是席慕容的一句诗,自己很喜欢,甚至在自己的《宛如晴空》里也化用了这句诗。
“可是,你不觉得,很悲伤的事情吗?”荆尚瑜转身向窗外虚握太阳,语气似乎也染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悲怆,“我可以放飞幻想,但是却永远无法抵达。我可以体会欢愉,但是却永远是镜花水月。”
“歪理……”
林馨椰绝不认同,读书是件幸福的事,这是她的信仰。
荆尚瑜又面向像刺猬一样炸毛的文学少女,摇摇头:“Wersichtiefwei?,bemühtsichumKlarheit;werderMengetiefscheinenm?chte,bemühtsichumDunkelheit。”
他也知道林馨椰虽然成绩优异,但对德语是一窍不通,接着说道:“这句话的中文意思是,白昼的光,如何能够了解夜晚黑暗的深度呢。”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苏淸妍”知晓以林馨椰的学识,她并不认识这句话的出处,于是及时替主人补充道。
“尼采?哼……哼……”
实际上,林馨椰对尼采的文学确实提不起兴致,纯粹自我、狂妄的虚无,而自己现在确实也被荆尚瑜的这句引用堵塞得哑口无言。
可唯独在文学上不能让步的她,还是继续嘴硬道:“自称是我,结果还对尼采的诗句了解得这么透彻,果然是冒牌货。”
“苏淸妍”对女人的歪理也很看不起,面露讥嘲地说道:“因为主人喜欢尼采,所以贱奴馨椰便也去读了几句。”
“这么说,比起尼采这般的狂人狂语,你还是更喜欢‘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般的浪漫、灿烂咯?”荆尚瑜忽然问起林馨椰。
“是……是又如何。”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是林馨椰心里觉得最美的一句诗,是她最喜欢的一句诗……可这时,她突然想起,似乎在读书社的分享会上,最早反而是荆尚瑜先分享海子先生的这首诗。
荆尚瑜果然忍不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是,最美的春天,在自己的背后,在海的那一面。”
“是啊……尽管查海生先生不喜欢这个世界,但……但他的灵魂从未放弃追逐浪漫。这就是一首在生与死间的艰难抉择间绽放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