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是尸体都还过分简单了。
那人形似乎还在生长,却已经绝不是和他击掌的同事了。
……
两百多年后的现在。
那异化成完全不见人形的怪物在某扇实验室的舱门前停下来,伸出一只眼睛,隔着那窄小的探望口往里看,发出嘶哑低沉的鸣叫声:“不是这里,不是这里……”
又接着往前走。
两百多年前,还看得出青涩的青年帕克却只知道呆呆的站在舱门前。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他只记得老师在发现项目失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向研究所递交了申请,要求派遣军队和重武器过来终止一切可能的失控风险,研究所也第一时间给了答复。
先行终止位于尼尔莫斯点的其他研究,撤离其他无关人员。
但因为能源问题,军方要三个月以后才能安排重武器过来终止他们的研究,和他们交接。
哦,他想起来了。
紧接着,唯一被留下来的他们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那真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他们等来了完全难以封闭和遏制的污染,等来了一个个团队成员的离开,那份沉甸甸的交接责任,最后终于是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呢?
他明明是整个团队资质最普通的研究员,甚至连叫老师都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为什么。
为什么老师没有活下来呢?
明明,明明到最后的时候,老师都已经研究出了能够暂时阻止那东西蔓延的方法。
为什么。
……
在两百多年的等待过后,他这一早就跟着被异化的怪物,这一游荡两百多年的幽灵,却还牢牢记着那短短的两个字,并要为此痛苦不休?
那臃肿到几乎塞满半条走廊的怪物躯壳痛哭着,哀嚎着,却从始至终没有停下。
“交接……”
“交接……”
直到站到整艘深潜器最后的实验室舱门前,它终于停了下来。
黎木木和苏拉一直远远的跟着“帕克先生”,隔了几十米的距离,也能清楚的看到那顶着臃肿庞大的怪物躯壳的“帕克先生”,几乎已经无法用“他”来形容了。
但那怪物打开舱门进去前,那闪烁着的油绿色的眼睛,却仿佛仍带着人性的挣扎和光辉。
提醒着她们,别再向前。
黎木木拉着苏拉的手停下来。
“木木,我们是在这里等帕克先生吗?”苏拉有些茫然的问,“说起来,为什么帕克先生会突然变成这样子呢?”
苏拉不明白,一条利维坦是不常有这样难过的情绪的。
作为深海海怪,她本该见惯了大风大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现在,她却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失去小石头的时候。
“他还会变回来吗?”苏拉接着问。
黎木木直视着小女孩眼眶里的微红,没有说话。
沉默本身也是答案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