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秋意渐凉。
长平殿中,齐瑄正逗着才会笑出声的惠安玩闹,就见裴良玉满脸无趣的将一份折子丢在桌上,不由起身过去,随手打开扫了一眼,并没见着什么特别,方问:“这是怎么了?”
“纸上花团锦簇,俱是恭维,满篇下来,除了当地湖光山色还可一提,竟没半点可称道之处,就这,竟还是出自一地父母官之手,”裴良玉满是不快,“若在我面前,只怕我要忍不住骂他一骂的。”
齐瑄听得好笑,把折子重新摆在桌上,又取笔沾了朱墨,递到裴良玉面前道:“何须等他到你面前来,如今写在这上头,也是一样。”
裴良玉一怔,眼睛在齐瑄面上打了个转,状似玩笑道:“我这接了,再叫我放下,可就难了。你肯?”
“玉儿如此文采,想做什么不成?”
齐瑄站在裴良玉身侧,烛火映衬下,好似他眼底心间,只装得下她一个,再容不得其他。
裴良玉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等听得惠安不满的啊了一声,才回过神,接了笔,当真在那折子上落了字,不过是仿了齐瑄的笔迹。
等写完想骂的话,她又将笔扔回齐瑄手里,扬了扬下巴,道:“若你以后反悔……”
“绝不会,”齐瑄说得笃定,眼里却带着惊艳与欢喜。这样骄傲明媚的玉儿,他有多久未见了,“你想要的,我都会叫你如愿。”
裴良玉竖起一根手指堵在他唇边,道:“这样的话可不兴说,我只信自己亲眼见的。”
“啊,啊,”惠安懵懵的又喊了两声,仍不见裴良玉与齐瑄,头抵着床,手脚并用,直接翻了个身,总算看见了不远处的爹妈,不由得又笑出了声。
这一下,倒把裴良玉与齐瑄都惊着了,不敢再放他单独待着,赶忙将他放回了围栏里。
打这日以后,长平殿中渐渐辟出一角,重新布置了桌案。前殿的请安折子,连带着一些放在东宫处置的密文,齐瑄都不瞒裴良玉半分。
长平殿中的规矩,比从前也更森严了些,不论早晚,总要留两三个人互相守着。
齐瑄在时,裴良玉就与他一道说话、看折子、逗孩子。齐瑄不在,一些机要文书随身带走,裴良玉得闲时便翻一翻请安折子,权当读一读游记。若摒弃了前头的恭维之语,也算还能入眼。至于朱笔,齐瑄特意留了一套,裴良玉用的却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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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又是福盈过来请安的日子,福瑜昨儿就同王家去了城外,说是踏雪寻梅,今日自然不来。
裴良玉斜倚在榻上,恰把小惠安严严实实围在榻上。
惠安坐在榻上,举起手中铃铛摇晃,还啊啊的喊裴良玉。
对上儿子黑葡萄似的眼睛,裴良玉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眉心。
小惠安一怔,然后吃吃的笑起来,扔了铃铛去抓裴良玉的手。
“啊,妈!”小惠安扑向裴良玉。
裴良玉赶忙接住小惠安,惊喜的看着他:“刚才叫阿妈了是不是,好孩子,再叫一个!”
小惠安偏了偏头,看着裴良玉,下一秒便就着靠在她怀里的姿势,抱起脚开啃。
裴良玉无奈的将他的小脚抢救出来:“你呀,真是抓着什么啃什么。”
惠安听不明白,只以为这是在陪他玩,笑得更开心了。
福盈才走到长平殿外,就听见小孩子的笑声,原本板着的脸便松了几分。
等进去时,解了外头斗篷,还特意站了一会儿才往里去。
同裴良玉行过礼,福盈便问:“什么事儿笑得这么开心,我在外头都听见了。”
裴良玉在她进来前便坐正了,示意她在另一侧坐下,面上显出几分无奈:“不许他啃脚,还以为我在逗他玩,开心的和什么似的。”
说着,又把小惠安转向刚刚落座的福盈道:“你姐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