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玉见传令人出去,又瞧见皇后怀里迷迷糊糊睡着的惠安,道:“惠安如今大了,倒有些压手,母后不如叫儿臣来抱?”
“惠安小小一个,又乖巧听话,哪儿有多重,”皇后抱着软乎乎的孩子,舍不得放下。
等福盈三人进门时,瞧见的就是皇后与裴良玉一同坐在上首,怀里还亲昵的抱着惠安。
王景程脸色一变,下意识看了福瑜一眼。福瑜比他好些,只是露出几分意外神色。
等行过礼后,福盈便上前瞧了瞧惠安,道:“睡得脸红扑扑的,祖母怎么不叫人抱下去?”
皇后见她和惠安是真亲近,脸上笑意更胜,只说:“才睡着一会儿,怕没睡熟,还是不挪动了。”
紧接着,皇后又将即将赐婚的事同三人又说了一遍。
这一回,福瑜与王景程露出几分满意,倒是福盈添了几分错愕。
“都这么久了,皇祖父怎么突然想起赐婚,”福盈也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满,总归没多少喜意。
皇后没看出她的不对,拉着她又说了几句,才放他们回东宫去。
因有裴良玉母子这两个“外人”,福瑜与王景程也没开口说话,倒给了福盈不少可以考虑的时间。
等几人在东宫内外院交界处分别,福盈才忍不住轻声问:“母亲对此事如何看?”
裴良玉眼中不禁透出几分笑意。
自打去年从王家回来,福盈总是做出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却又不乐意主动开口。裴良玉装作不知,继续教导她。
如今一年过去,终究还是她忍不住了。
“这是皇上的恩泽,”裴良玉一语双关。
福盈抿了抿嘴,良久,才有些不情不愿的附和:“太子妃说得对,这是皇祖父的恩泽。”
有事母亲,不满太子妃,福盈可算是把称呼玩得足够透彻了。
“除了是皇上的恩泽,也没别的了,”裴良玉看了福盈一眼,“任何一件事,都有两面,只看你想要哪一面罢了。”
“福盈,你是东宫的郡主,”裴良玉在长平殿前站定,回身看向福盈,“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尽管去想去做,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左右你。”
眼见得裴良玉进了长平院中,福盈又站了站,转身回了锦绣苑。
她要再好好想一想。
裴良玉进门时,一眼就看见了桌案后正在读书的齐瑄。
“你今日倒早,”裴良玉让人将惠安抱去歇着,又解了外头大衣裳,除去头上过多的钗环,才算松了口气。
“是有些难得,可惜回来才发现,竟只得我一个,”齐瑄搁下书册,看着盛装的裴良玉,一点点重新变回他熟悉的玉儿,神色难免松散几分,“怎么今日这么迟?”
“母后说了个消息,便晚了些,”裴良玉走到他身边,随手翻了两页,见是从前看过的游记,才重新放下,“父皇预备近些日子,为福盈与王景程下赐婚的明旨。”
齐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很不满意,却直等到屋里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后,才道:“这才过了多久,父皇竟觉得满意了?”
“这几年下来,勋贵之家的纨绔子吃了多少教训?连他们都长记性了,何况是某些本就有脑子的人,”裴良玉捧起茶盏,抿了一口,“勋贵之家,姻亲相连,如今摒弃前嫌,共退一步,显得不敌世家、清流,父皇自然又要多思虑几分。”
“不过是故意示弱,以待时机,”齐瑄理解皇帝的心思,却不敢苟同,“这才过了几年,父皇竟信这些人没多少还手之力的假象。”
但片刻后,齐瑄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话:“父皇年纪大了,到底是心软了。”
“勋贵前些年做的过分,也是仗着同父皇的情分。如今他们退上一步,让父皇心软,也是算准了父皇的心,”裴良玉搁下茶盏,用帕子轻轻擦去唇边水迹,“他们这一退,显得世家、清流势大,父皇若不提防,又往何处去呢?到底这些人,不是和父皇从小一起长大的。”
齐瑄知道她说的不错,却总有些不甘心:“王景程怎配我东宫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