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泠抬起眼,眼中一片茫然,但他似乎真的听进去了林江川的话,他面容终于不再是毫无表情的颓态,染上了几分无措与焦急,“我前段时间喝酒、熬夜、还……摔倒了,情绪也不好……那它还好吗?”
林江川坐上床沿,缓声道,“它很好,它很努力很坚强,你做母亲的,要更努力更坚强。”
“这是池瑜的孩子,就算是为了池瑜,为了这个孩子,祁泠,你也要活下去。”
……
池瑜的葬礼举办的很隆重。
祁泠亲手操持,亲力亲为,甚至少见的邀请了媒体报道,婚讯的公布与丧偶的消息放在了同一天,让无数为高岭之花倾倒的人,在一天之内心情起起伏伏。
并在得知高岭之花丧偶后,更是蠢蠢欲动,翘首以盼。
祁泠又瘦了好多,裹在黑色丧服的身体单薄削瘦,弧度美好的侧脸,两颊凹进,腰肢纤细不盈一握,丝毫没有怀孕四月余的模样。
但他依旧美得不可直视,不可方物。
尤其是在他捧着一束洋桔梗花进场的时候,眼眸深深,步伐坚定,那一束花被他妥帖的放置在胸前。
如果不是看到了他走向的,是一处棺椁,来宾险些以为自己参加的是一场婚礼。
林江川暗自摇头,“这又是何苦,明明隐藏这场婚姻对祁泠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顺势询问起管家祁泠的饮食起居。
“不好。依旧是吃不下什么东西,睡也睡不安稳,最开始成宿成宿的守在池小姐的棺椁前,后来又……又见红了一次,少爷才作罢,强迫自己吃,强迫自己入眠。”
林江川叹气,想到被自己锁在家里的弟弟,更是摇头。
“好在是,还有孩子可以吊着祁泠一口气,也许时间一长,一切悲伤都会过去。”
管家由衷祷告,“但愿吧。”
这场葬礼进行的时间很久,祁泠站在棺椁前,接过每一位前来献花的人递过来的花朵,再亲自摆在池瑜的身边。
如果不是胸膛毫无起伏,躺在里面的池瑜就像是只是睡着了一般。
好像只要他碰一碰池瑜的手臂,再不济,亲一亲她的额头,她就会含笑睁开自己的眼,俏皮的说,“骗来香吻一个!”
不需要骗,只要你肯睁开眼睛,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池瑜。
祁泠长久的站立,直到肩膀一沉,“祁泠,节哀。”
祁泠转动身体,他神情木然,“陛下,池瑜只留下一句遗嘱。”
“她说,倘若有下辈子,会滚远点儿。”
他苦笑了一声,声音很低,洋桔梗花瓣上的露珠落到他的手上,像是泪珠一般,“她不想再见我,所以留下这个孩子,牵绊着我,让我不能随她一起去了。”
他的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已经有了微微隆起的弧度。
他有些苦恼,为自己不能遵守遗嘱而苦恼,“可惜……我又要让她不高兴了”,他顿了顿,望向棺椁,“如果有下辈子,换我贴上去。”
“死缠烂打也好,丢弃脸面尊严也罢,换我来贴上去。”
第53章就是因为你的冷血,才活活逼死了池瑜
池瑜棺椁下葬的那日,下了一场大雨。
雨滴打在伞柄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祁家的墓园庄严肃穆,白黄色菊花点缀着的墓园,在大雨的冲刷下,更显寂寥无声。
黑色绣着祁家家徽的圆拱伞面将人兜住大半,依稀可见站在最前端那人露出的尖瘦细白的下巴。
黑色的丧服穿在他过分消瘦的身体上,有些空荡,只有小腹那一处的地方,微微鼓起一道柔软的弧度。
他本就生着一张水墨画般的清绝脱俗的脸,墨色的发,苍白的脸,在这样的只有黑白两色的墓园中,他像是融入其中——
仿佛躺在这里的人,是他。
他安静的站着,目光沉沉看着棺椁一点点沉入地底,又看到池瑜的脸被泥土一点点掩盖。
从始至终,他面容一如既往的寡淡清冷,旁人从这张脸上,难以窥见丝毫情绪的波澜与动荡。
一点都看不出来,即将被埋入底下,长眠于此的人是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