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安置下来,已接近后半夜。
江辞宁喝了一碗姜汤,此时竟是有些燥热发汗。
分明已经沐浴更衣过,她身上却似乎依然缭绕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清苦药香。
如瀑青丝散在枕上,她贴着自己冰凉的长发,试着让脸颊上的热意冷却。
然而依然燥热难眠,反倒连耳尖都跟着烧起来。
江辞宁无奈地将被子掀开,伸出玉臂。
有微凉的风裹挟着春夜的草木清香席卷而来。
夜风缱绻,轻抚她的唇。
江辞宁微愣,旋即恼怒地扯过被子来盖在头上。
黑暗将一切记忆变得清晰。
她闭上眼,脑海中赫然出现的是一张冷白如玉的脸颊,和他濡湿的鸦黑长睫。
江辞宁狠狠咬了自己的唇一下。
她强迫着自己去想些别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迷迷糊糊有了几分睡意。
梦中有一双温润的手轻轻缠绕着她的发。
丝丝缕缕的黑发像是肆意生长的藤蔓,攀附在如玉指尖之上。
烛火摇晃,他面上覆着的鎏金面具折射着细碎的光,晃花了她的眼。
她试着伸手去摘他脸上的面具。
她盯着他苍白冰冷的唇,指腹轻轻摩挲过面具边缘。
冰凉细腻的触感,一下又一下剐蹭着她的指尖。
他没动。
于是她一点点,试探着摘下面具。
旋即撞入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
却是谢尘安。
江辞宁猛然惊醒。
就在这时,窗棂被人极轻地敲了下。
她恍惚片刻,瞬间警觉起来。
江辞宁收敛声息,侧耳倾听片刻,窗棂再度被人叩响。
江辞宁死死盯着窗外的人影,握住簪子,披衣起身。
直至窗外那人压低声音道:“小宁,是我。”
原来是兄长。
江辞宁松了口气。
她轻轻推开门,望着徐步凌:“兄长,怎么了?”
月影摇晃,满地银霜。
谢尘安静静注视着散落在床前的一缕月光。
片刻之后,他伸手掬起那抹月色。
夜风微凉,月色亦凉如水。
他缓缓转着手掌,让那如水月色在指尖流淌。
十四岁那年,曹氏第一次往他床榻之上送女人。
大婚初期,太后曹氏与先帝也曾是伉俪情深的典范。
只可惜先帝万万想不到,自己娶的乃是一个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