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哭着被人拖回了翊坤宫,关起门来乒铃乓啷砸了一通东西,狠发了一通脾气,自然心有不甘,悄悄命人给宫外父兄传信,叫他们立刻动用人脉去搜捕那个邹家女的下落,定要在官兵之前抓住她。
太子是在夜里返回东宫时收到的消息,得知玉婵在宫中身份暴露,高贵妃带着人去闹了一通寿康宫,所幸并没有抓到人,便猜测是王太后秘密派人将她送出了宫。
魏襄此时人在潭州,必定也是凶险万分,他有些举棋不定,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把宫里的消息告知他。
太子妃白若歆对白日里宫里发生的事也有所耳闻,她十分担心玉婵的安危,借着送甜汤的机会进入太子的书斋,见他正双眉紧皱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幅梁国地势图,两道目光死死落在东南角的潭州。
便也猜到他在担心什么,忍不住开口问:“少陵那头可有什么消息?”
萧胤回头看了眼妻子手里端着的东西,抬眸将视线挪到她烛火映照下那张含了几丝隐忧的美丽面容上,轻轻摇头。
“自半月前那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后便杳无音信。”
太子妃闻言忍不住黛眉轻蹙,转身轻轻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案上。
“臣妾知晓,殿下必定担忧少陵和章大人安危。潭州一事关系重大,可……邹姑娘的安危也同样不容有失。臣妾准备明日入寿康宫拜谒太后,若是侥幸能从太后处获悉邹姑娘下落,臣妾认为还是应当同少陵知会一声的好。少陵对邹姑娘的心,想必殿下也看得出……”
太子看着她,凝眸沉思了半晌,原本他比较偏向于暗中派人去打探玉婵下落,确保她平安后再设法通知魏襄,省得叫他分心,陷自己于险境。
可此时听太子妃这样说,不由得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
再说魏襄一行这一路走得也是不可谓不坎坷。
章崇之章大人此行领的是监察御史的差,出行前更是感激涕零拍着胸脯在皇帝与太子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势必要查清楚潭州一案的来龙去脉,否则便提一个人头回去复命。
太子对这位章大人的暴炭行径十分无奈,越发庆幸有魏襄同行。
可怜太子一番苦心,章大人起初却并不怎么领情,十分不理解太子为何要派自己的废物表弟同行。
一路上对魏襄贪图享乐的种种行径也是十分看不顺眼,默默记在心底,等着改日回去再参他一本。
魏襄呢,却好似对这位章大人的异样目光习以为常,依旧是我行我素,所到之处有驿站不去,偏偏要挑最好最贵的客栈酒楼。
马非千里马不骑,车非四驾不坐,每日好吃好喝,大把大把往外花钱,不似出去查案倒似出去游玩。
偏偏人家花的是自己的钱,同行之人除了章大人以外似乎都十分庆幸有了这位冤大头,叫他们一路上不知少了多少风餐露宿之苦,这就叫章大人有苦难言。
前半段路倒也称得上风平浪静,直到这夜他们到达中途的临水县后,依旧夜宿在城中最气派的客栈中。
章大人一面鄙夷魏小公子奢侈成性,一面享受着客栈上房的宽敞床铺,睡得正迷迷瞪瞪,耳畔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兵戈之声,睁眼一瞧,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翻身下榻,一把大刀劈头盖脸朝他砍了过来。
饶是铁骨铮铮的章大人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就在他双眼一闭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时一抔热血喷溅到了他的面颊之上,架在头顶的大刀也随之锵的一声掉在脚边,睁眼一瞧,身前黑影直挺挺倒了下去,对上一双狠厉狡黠的凤眸。
那凤眸的主人朝他眨了眨眼,不由分说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在另外一批刺客冲进来之前扛着他跳窗逃了出去。
诸如此类的刺杀后面还有两回,到了
第3回,章大人算是彻底醒过神了,领悟到了太子殿下的一番苦心。
在第三次死里逃生后朝着京城所在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自此以后对魏襄那也是奉若神明,视同再生父母。
他们一路辗转九死一生到达潭州后,潭州知府更是诚惶诚恐带着手下一应大小官员隆重接待。
怎么个隆重法呢?
要说这位潭州知府邓奉也是懂得投其所好的,事先打探出章崇之此行还带了位太子表弟,威远将军府的五公子。
再从这位五公子从前的名声以及这一路上的行径断定这是一位骄奢成性的主儿,特意命人四下收罗了整个潭州境内最有名的歌姬舞姬,在城中最气派的紫云阁里张灯结彩,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接风宴。
章崇之一看这个架势便断定眼前这个邓奉是个投机取巧,善于钻研的贪佞之徒,对他故作姿态的曲意逢迎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邓奉见他顽石一般油盐不进,心中也有些着恼。
幸而那位京城来的魏五公子似乎对他们的安排很是满意,又是赞他们行事妥帖,准备齐全,又是夸潭州人杰地灵,美人如云,同僚们敬酒他皆来者不拒,看起来很是受用。
这叫混迹官场二十余年的邓奉敏锐捕捉到了一丝苗头,入夜后,特意命人抬了两大箱“潭州特产”分别送入章崇之和魏襄房中。
章崇之看都未看一眼便要大发雷霆,命人原封不动地抬回去。
魏襄按着他的肩膀劝他看过后再做决定。
章崇之只好耐着性子,命人一一打开验看。
两只箱子里表面上都用一些普通不过的山货稻米盖了个面儿,底下却暗藏玄机,不出意外的是整整两大箱金银。
章崇之看罢不由得勃然大怒,当即拍案而起。
“这个潭州知府真是胆大包天!整整四箱金银不知是从多少平民百姓身上盘剥来的血汗钱。老夫这就去写折子告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