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而极难发觉,她仍是捕捉了着,沈夜雪嘲笑出声,难掩心中快意:“阿声,才几坛酒你便不行了,还是不是男子了……”
离声从容再饮,执杯长指微颤,面色却闲然自若:“我还未有醉意,阿雪急什么。”
“自从遇了你,我便只能处处依着你,你从不肯让我半分……”像是想着和这人共处时的烦乱心思,她双眸微挑,话语已有些不稳。
“今晚若不将你喝倒,我……我誓不罢休。”
“对付你这个疯子,便是要让你心悦诚服才好……”她抬手指了指,随后半寐半醒般继续饮着还未饮尽的烈酒。
层云浮动,遮挡了几缕月华,夜风迎醉面,沉醉一隅夜色。
约摸着过了一二时辰,庭院内隐约飘荡的言语声似是止了,徒留一酒盏滑落在地,发出几声滚动之音。
沈夜雪眼见着清然公子趴倒于桌旁,玉颜埋入袖间,再是一动不动。
他这是……醉倒了?
难以置信地又观了几眼,她忽觉酒意濛濛,回顾院中已空的杯盏与酒坛,才觉与离声竟饮了如此之多的宫廷御酒。
“阿声……阿声?”
她伸手晃了晃男子云袖,醉眼朦胧,见其毫无反应,忽而大笑起来:“你们可都看见了,他的酒力根本不及我,还非要和我较量!”
笑声时高时低,带着喃喃呓语,远风闻声缓步走近,瞧见二人已喝得烂醉如泥,心下一惊,忙让身后随从跟步而上。
仅剩的神志也被酒气抽离,沈夜雪弯起柳月般的秀眉,迷糊着高喊:“远风,你要为朕作证,可不能让他……让他耍了无赖!”
第77章阿雪乖,不哭了。
远风立于一侧无所适从,立马抱拳回应:“属下遵旨,这一场比试,是陛下胜了。”
“终于胜了阿声一回……”
娇媚女子似饮得淋漓尽致,早已忘了所谓威仪何在,畅笑渐轻,她亦然倒下,庭院归于寂静。
“我太是畅快,太是舒坦了……”
此景令远风更是手足无措,陛下与九千岁一同醉于青楼后院,这若传出去,怕不是要惊动整座皇城……
正想回首告诫随侍不可外传,远风蓦地僵直了身,眼睁睁望着九千岁竟又徐缓起身,眸中尽是清明。
离声朝侍卫漠然一瞥,沉声吩咐道:“你们都退了,我背她回宫去。”
这离公子在陛下面前的醉态竟是佯装的……
远风如何也不会想到,九千岁是刻意输给了陛下:“九千岁,可是这……”
后续的话便咽回了肚中,远风识趣而退,花月坊后院内唯有二道人影微现于亭台水榭间。
“我败了,”离声静望趴坐的女子睡颜,口中低喃了一语,便将其轻巧背于身上,一步步悠然行回皇宫去,“早就败了……”
夜已三更,断云微度,万家灯火已灭,月华如练,清尘收露。
全然不知自己身在城中何处,只听得耳畔有微风轻拂,沈夜雪搂紧着男子脖颈,将头埋至其颈窝内,醉意盎然。
杏眸闭得紧,她嘟囔了几句,似于梦中浅浅低语:“你早就知我豺狼野心,还将所拥有的一切都给我,你居心何在……”
“我不就是曾在叶府未对你下杀手……你不是也在花月坊救了我一回……”她像是亲手砸落了筑于心间多年的墙垒,尤为难得的与之坦诚相道。
“我们早该两断了,早该无瓜葛了……”
步履未曾停歇,身前公子闭口不回,默了半晌,她再启樱唇:“可我想你陪着……我太贪心了……”
“只要阿雪说一语,我都会在的,”离声作势一叹,深邃眸色淌过一霎柔和,“他们血债已偿,我别无他愿。”
“只愿阿雪能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他温声而回,似将凉薄之下的少许温和都给了她。
沈夜雪听得答语极为欢喜,如同猫儿般在其后背安心地沉睡而去,又觉想起了何事,唇瓣间随之挤出几字来。
“阿声……你莫再跑了……”
她恳求般低低道着,语声化作丝丝缕缕的呜咽,发泄起藏于心底的愁闷:“你跑了,我要前往何处寻你去……”
沈夜雪着实不解,歪了歪脑袋,含糊又道:“为何攀上最高处,我仍是不知足呢……”
“你告诉我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