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好气般微瞪着,顺势抽回了手。
沈夜雪佯装生怒瞥向一侧,唇边不满地自语着几字:“无论你看不看得见,我怎么总瞧不出你是睡是醒……无趣……”
阴冷眸光掺杂了些许惺忪,离声轻笑着回应,眸中氤氲徐缓消散:“良久之习,有人靠近自会醒。”
“为何跟踪沈钦?”她自顾自般饮起清茶,瞥望其一眼,淡然问道。
话语问的是半月前暗中跟随沈钦之举,离声浅思片刻,回得从容悠闲。
“怕阿雪遇了险,”他风轻云淡般缓声而回,想起那一人,清眉微不可察地一蹙,“让阿雪待至旁侧五年,那人对阿雪的心思不得不防。”
“阿声是心生妒意了……”眼梢绽开盈盈笑意,沈夜雪打趣相望,颦眉娇声一笑,“那这世上觊望我的男子可多了,阿声若想将他们杀光,怕是杀不尽。”
离声亦饮了饮茶水,安之若素般的神色覆上了一道阴冷:“只好见一个,杀一个了。”
“至少在我目光所及,无人可亲近阿雪一步。”
这人所言的话绝不是吓唬,事先与她告知,已是仁至义尽。
平素若起了杀意,他从不会有这良心提前相告。
想着那位曾经在身旁转悠的玄衣少年对他心生惧怕,沈夜雪无奈叹息:“是啊,有你这个疯子在,有谁还敢近我一寸……即便是无樾,也要忌惮着你了。”
岂知正于语毕之时,无樾猛然闯了进,最后一语恰巧被少年听了去。
素来不太顾及君臣之仪,藏有心事也只与她一人道,无樾紧瞪起和她对望而坐的男子,口中念念有词,斟酌良晌才启唇相道。
“谁说我怕他的!”此人眼下仅是被囚于宫内的一介草民,未被封官封爵,他有何好惧怕,少年撇了撇唇,极是不服地挺直了身板。
“他现在人微言轻,与庶民无异,我何故惧之!”
“远风,把这擅闯陛下寝殿的狂妄之徒给赶出去,”无樾抬手一指,随后瞧向紧跟在后的远风,以命令的口吻肃声道,“惊扰陛下歇息,当以重罚。”
这下可把远风吓坏了。
虽是师父之命,可离公子是他听命多年的旧主,何况陛下对其偏爱有加,思来想去,为保性命,还是听圣意为好。
远风含糊其辞,偷瞧向闲适饮茶的窗旁之人,又为难般看向此道玄影:“无樾师父,弟子就算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啊……离公子可是弟子多年的主上,弟子……”
“属下还是听从陛下旨意行事。”
蓦地转眸,远风更为恭敬地朝明丽女子一拜,趁势投靠向窗边二人。
“没骨气。”
无樾故作嫌弃地不予搭理,才发觉她只身着褥衣,像是刚睡醒不久,便示意远风退了下。
见那远风灰溜溜地跑远,于殿门外还呼了口气,沈夜雪见景轻摆首:“当你的徒弟可真可怜……”
远风是逃了远,可留在殿内的另一男子却极难对付。无樾抿了抿唇,盯了那人许久,思忖着该如何令那疯子也离了此殿。
少年昂首伫立,怀中抱剑,星眸熠熠生辉:“我有话要对陛下说,你这无名无分之人还不速速退去殿外。我与陛下之间的情意,岂非你能知得。”
“用不着赶走,在下自行离退。”
未想离声回得爽快,立直了玉树般的凛然身躯,缓步行出了寝殿。
这殿中沉寂而下,一如往常般清闲地唤了侍婢前来,沈夜雪边更着华贵宫装,边淡漠轻语。
“说吧,想与我言道何事。”
无樾凝紧了眉眼,欲将面前这抹艳丽娇色刻画入心,一颦一笑皆映入双目,引得他心猿意马,心下颤动得厉害。
“近几日我在宫里头仔细想了想,将来你总有成婚的一日,”少年随即坐于方才离声所坐的窗旁,思来想去,缓缓开了口,“待你成了亲,你便会顺着那一人之意,要赶我离宫去。”
“若离了你,我当真不知该何去何从……”
若是那人真与她鸾凤和鸣,定容不得他日夜伴随,无樾苦恼在心,凝思后不甘而道。
“果然啊,几日不见你,你又在一人胡思了……”沈夜雪更完华裳,执上置于书案的一支墨笔,用笔杆在其脑袋上敲了敲,“我已说了千百回,绝不会将你舍弃,你偏是不信。”
赶忙捂了捂头,缩至壁墙边,玄衣少年支支吾吾般又道,似是颇有耐心地言着劝:“我觉着,那贺小将军比这离公子要好,可你非与离公子纠葛不清,把那贺府小公子晾至一旁。”
“我……我只是……只是为贺公子道不公罢了。”
笔杆一止,眸色忽作凝滞,她轻然冷笑,明了了其中的因果。
无樾不会无故提及贺寻安,此番刻意相劝,定有旁人明里暗里地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