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荷,朕问你,方才这几言,你可能听出些什么来?”
“奴婢能瞧出,将军对陛下是有些情念在……”听荷转了转眼瞳,吞吞吐吐而言,自知妄论陛下情念实在不该,又不知该答些什么。
“只是陛下心系九千岁,已不可将多余的心思分出。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淡漠勾上唇角,她眉目舒展,再次发问:“那你可知,朕是如何一步步登上的皇位?”
陛下所问让其愈发心慌,听荷不觉垂眸,语调轻得险些连自己也听不见:“奴婢刚入宫不久,对于朝堂之事少有耳闻,只听说是陛下顺应了天意,加之清高贤德,那登基了没几日的先帝任用贤良……”
“便……便将帝位禅让而出。”
“奴婢不敢妄言,恳请陛下放过奴婢。”听荷说罢忙跪下,发颤着不敢继续往下言。
沈夜雪秀容宁静,往昔时的一幕幕流窜于心绪中,环顾空荡的大殿,蓦然开口:“往年之时,朕想方设法骗取男子青睐,欲以美色勾得有权有势之人的荡漾心魂。”
“朕做到了,可心有缺憾,”如同心意已决,她威仪而立,目光凝得远,“朕要做一件不留遗憾之事,并交由你去打点,你莫让朕失望了。”
听荷见势起身,长呼一口气后正色回言:“陛下尽管吩咐,奴婢定竭力而为。”
第83章这谎瞒不了几时……
随即凑近附耳,这宫女眼瞧陛下行于跟前,在耳畔低语了半刻。
听荷震惊不已,逐渐瞪大了双眼。
“陛下要成婚?”惊叹出口时,听荷猛地捂上嘴,觉陛下欲行之举太不可思议,“可是……可是玉尘公子福祸未知,踪影未见,如何能行大婚……”
那九千岁还未寻回宫里,陛下竟想行此婚,怕不是疯了……
遭天下非议暂且不说,与一不见踪影之人成婚,陛下是定了执念,想只身担下一切后果。
午后日光倾照,透过殿门斜落,洒下粼粼辉波,沈夜雪眸色一晃,娇身立得更直。
“朕一人便不能完婚了?不论他是生是死,朕要与九千岁成上这门亲事,算是朕这些年欠他的名分。”
“奴婢这就去操办……”听荷哪敢再越矩多问,前思后想般蹙起双眉,踌躇未退,“敢问陛下,婚书上便写玉尘二字吗?”
她决然颔首,郑重再言:“只书玉尘,不书旁的身世。”
“他这一世身份太多,唯玉尘是我为他取的名,唯有此名是我的……”
直到今日,她仍不明那疯子的心意。
不明他是否愿与她结发成夫妻,是否愿与她成一世一双人……
既然这般,她便只用玉尘之名。
其余有关此人的名姓,她尽数归还,她予他足够的自由。
“是,奴婢明白。”听荷匆匆退离,走出大殿时遽然撞上了一道人影,望来人是贺将军,急忙仓促而走。
贺寻安踏回殿内,命抬着木箱的宫卫将满目琳琅珠宝放落大殿中央,而后与龙椅上的凛然丽色直直相望。
适才的对语似被他听了进。
驻足良久,他深感有什么在心底炸裂开,张口问道:“陛下想独自一人成此婚?”
被贺小将军知晓却也无碍,只是听得这些荒唐话的随侍恐是留不得,沈夜雪闲适而答,清丽身姿立得正:“他吉凶未卜,贺老将军等不了多日……就此遂了其意,也是遂我所愿。”
“他是叶清殊,他是离声,他欲离开,我决意放他走了……”她就此一顿,唇畔挤出几声冷笑,像是不成此婚,她誓不罢休,“可玉尘我不放,玉尘是我的。”
贺寻安闻语微颤,觉这主意太是不妥:“当今圣上欲与不知去向之人完婚。此消息传出宫去,民心惶惶,会觉陛下失了神志,对顿纲振纪极为不利。”
“近来数日,陛下调动整个皇城司去寻九千岁,已闹得满城风雨,坊间议论纷纷,”他俯身作揖,收起平日里的玩心,与她道起利弊来,“陛下若再行此荒唐之举,恐会引起朝廷动乱。”
贺寻安所语确有几分理,曾命皇城司于宫城内外搜寻一谋臣多日,现今又要与还未寻得的臣子成婚,她这接二连三的匪夷所思之举,恐会动摇民心。
帝王成日为一辅佐之臣倾尽心神,一次次震动宫城上下,确是难以服众。
“连国师都助着我,我还需思虑那树立威望之说?”沈夜雪淡漠地将名望甚高的国师搬了出,随之又道起还在病榻上的贺檩,“你这般阻拦,也不怕贺老将军失望透顶。”
虽言这婚事是家父所提,可……
可那二位老臣也未让她一人行此婚,贺寻安见其执意这般,咬了咬牙,蓦然想出一策:“好,末将可为陛下分忧。”
“末将可代替九千岁行完婚仪,戴以面具示人,直至与陛下行入洞房,”他肃然相言,愿扮作九千岁与她走完这一程,“如此,世人便不会起疑,亦不会对九千岁离宫一事妄作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