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他听罢似有不甘,沉思半霎,对着一旁的侍婢吩咐道。
闻言着实惊讶不已,她还是头一次听这伪君子下此决意。
为学会替一女子梳发点妆,竟向贴身宫女虚心求教,这疯子是真上了心。
听荷从命而回,暗想能日日见到公子,还可与之亲近,便情不自禁地红透了耳根:“是,奴婢……奴婢从命。”
闲谈之际,梳妆已终了,沈夜雪望镜中姝色清艳动人,轻问:“你还真愿下苦心学这些细活?”
“夫人身边,将来只需有我便可。”
离声缓步走近,眉眼掠过浅淡温和之色,长指搭于其双肩,和她一同望起镜内的一双璧人。
散落的稍许发丝落至她脖颈玉肌上,引得她忽感酥痒,清雪之息盈盈而绕,想着昨夜云雨疯狂,她便觉不得再待下去。
再待至这栖羽殿内,她恐是今日都走不出寝殿。
信步悠闲地离了此殿,驻足于园内长廊旁,沈夜雪思忖一瞬,随即问向跪拜着的几名奴才。
“你们可知,听荷平日里是如何服侍九千岁的?”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其中一奴才忙开口答着:“仅是寻常的伺候起居,陛下所问的是何意?”
“罢了,当朕未曾问过。”
料想听荷若对那人起了妄念,亦不会让旁人瞧出端倪,她佯装无碍地离了殿,欲另寻他法。
此生遇过太多心怀不轨之女,区区一宫女还想在她面前耍小计俩,敢痴心妄想获九千岁之心,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夜雪微凝凤眸,解决此宫婢,让她亲自出马,倒显绰绰有余。
顺宽广宫道步至金銮大殿,殿前伫立着一道身影左右踌躇。
赵宫令心急火燎地踱步于石阶下,望她来了,慌忙跪下。
“微臣候了一早,终于候到了陛下,”宫令面露难色,神色着急地叩拜不起,“微臣给陛下请安。”
沈夜雪轻巧抬袖,与其擦身而过,示意其可道下文:“平身吧,爱卿何故前来?”
“回禀陛下,微臣府上的一位男侍染了怪疾,城中的大夫无法医治,可那男侍微臣又很是欢喜……”
眸中泛起的急切之意未减分毫,赵宫令欲语还休,最终缓缓言道:“想恳请陛下,能否让方大人出府,为微臣那男侍看上一诊?”
旁侧的秦公公听闻此事只感是胡闹,扬声呵斥了起:“放肆,宫令府中的随侍,是何等卑微之身,哪轮得着让方大人动身。”
“可……可是……”赵宫令偷瞥向身前威仪凛姿,被训斥之语止了话。
原是为府中染病的男侍而来,沈夜雪心有了然,步子微止,明了宫令所顾虑之处。
府邸内收有美色万千,是其平日闲暇时的癖好,此番定为其中某个极其偏爱的男侍久病不得医,赵宫令走投无路,才来恳请方鹤尘出手相救。
然秦公公所言极是,那号称方仙医的一国之师,怎能为一宫令府上的奴才而前往医病,确是失了威严。
遥想前一阵子,方鹤尘已为九千岁奔波了好几回,再因这些小事召入宫中,许会对她抱怨上几言。
“方大人确是不可随意而请,”沈夜雪平静相道,话语有了几许遗憾,“近来因九千岁伤重之事,朕已请了他多回,再令他去医一名男侍,是对其不敬。”
方大人德高望重,本就不可随意请之。
赵宫令容色稍黯,只好认下这一命数:“微臣知晓了,是微臣思虑不周。”
瞧其倍感失落,她不禁忆起离声负伤在榻的情形,想了想,又添上一语:“你若真喜欢,朕多送你几些美色便是。”
“反正自朕登基以来,献于朕男色的人数不胜数,朕对此不着兴趣,从今往后都赠与你罢。”
天下之人已然得知,当今圣上为一女帝,进献来的貌好男子常年有之。
从此之后,她便可将那些男色皆赏给这女官,以免无辜之人遭了离声的记恨。
倘若她当真收了名面首,那男侍怕是于翌日到来前,已被某位谋臣折磨至死。
“微臣多谢陛下隆恩!”宫令闻语破颜而笑,见陛下如此厚爱,霎时散尽了心底阴霾,“陛下为了九千岁,甘愿舍弃这世间可餐秀色,可歌可泣,微臣叹服。”
为得一人,舍弃三千弱水,与她素来计较得失的心性不为相合,沈夜雪偶感自己付出足够之多,势必要从那人身上讨回一些。
可那成日不知在思索何事的疯子,还未发觉身边女婢对他藏有贪念……
想至此处,她觉心里不是个滋味,思来想去,仍感那祸患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