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片刻,她冷声又道:“至于这三名刺客,擅闯皇宫,刺伤九千岁为实,押入牢中待朕旨意再行之。”
语毕之时,沈夜雪恰好行出牢狱,望着冷雪般的身影翩然候于一旁,三言两语便将所听所念之事道了个干脆。
“傅昀远仍有势力遗落于京城北郊,我要前去一趟,将死士被要挟的亲眷救出,从而收为己用。”
离声闻语跟上步调,从容随行了几步,薄唇轻启:“何时动身?”
“明日未时。”她婉笑而答,心下得意万般。
唯恐她遭遇不测,这疯子才想要与她同行,言来说去,他是当真将她惦念。
“一起。”又沉默了许久,他于身侧落下二字。
她步调未止,亦不回语,算是默许了。
任由她步履轻灵而走,离声止于宫道旁的岔路,极知其意地回了栖羽殿。
还未回于寝宫,便感这一事有些蹊跷,沈夜雪轻唤身旁随侍,命其向花月坊的绣姨递一封书信,明早携花月坊随她一同前往,以备不时之需。
傅昀远的狡猾奸诈之性人尽皆知,她若冒然前去,便是自投罗网。
然而次日一大早,有皇城司之人来报,当夜竟又遇刺客来袭,为护陛下安危,无樾已调遣了人马去寻刺客踪迹。
“昨夜又发现了几名刺客行迹,前去追踪的护卫还未归,眼下只有百余人。”
此趟随行的皇城司宫卫之数骤然减少,沈夜雪沉稳而言,仍决意动身:“唤上花月坊之人,先启程吧。”
第95章人已断气,阿雪可还有顾虑?
冥冥中觉着这定是有人设下的圈套,此时正等着她自取灭亡,可她未明这其中的因果。
傅昀远分明已身故,如何还能操控着如今局面。
除非,这世上还另有其人在为之效力。
眼下已思虑不得太多,想那九千岁昨日与她所定之约,时辰尚早,沈夜雪舒展了一番筋骨,欲去瞧望一趟。
露水湿衣,清阳曜灵,日辉倾泻于栖羽殿。
殿中那道孤绝清冷之影仍跪坐于案台前,尤为安静地落笔而书。
听荷于远处观望了良晌,深觉陛下太为无情寡意,已过这般之久,却还未消气撤去这罚令,让公子还受着罚。
“玉尘公子还在抄写经文?”谨慎靠近了许些距离,听荷步至清影身后柔言细语,迟疑一瞬,双手轻触上单薄玉肩,“公子已这般过了两个时辰,奴婢为公子揉揉肩吧?”
岂知下一霎,手腕处猛地涌上剧烈疼痛。
她惊恐一滞,见九千岁已握着她的皓腕,眸色阴冷得欲将她硬生生折断。
清泪从眼角涌出,听荷不堪忍受痛楚,敛眉抖了抖娇小身躯:“公子……公子握疼奴婢了。”
离声不屑地轻蔑扬唇,似将此宫女摇尾乞怜的姿态尽数望于眼中,冷然松了手,眸中带有丝缕玩味。
玉尘公子的脾性向来古怪,也唯有陛下能与之亲昵,听荷吃痛般揉着险些被捏碎的手腕,不觉自己越了矩:“这两日公子未唤奴婢来教梳妆,是为何故?”
“奴婢是觉得,此乃陛下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听荷怕公子再起怒意,忙道出了来意,双眸溢着的满是委屈,“公子可是在嫌弃奴婢……”
“上回与你说的,你未听进,还是说……你当真想做我的通房侍女?”墨笔被缓慢搁下,离声慢条斯理地立了身,思绪难辨地凑近些许,“屡次三番诱引,佯装可怜之态,用意何为?”
清冽语声萦绕在耳,听荷顿时羞红了面颊,羞涩得不肯抬目相望:“奴婢心悦九千岁,愿……愿服侍九千岁,只要九千岁想……”
他再望身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毫不留情地嘲讽着:“看着楚楚可怜,你还真不怕死。”
回想先前九千岁于陛下身侧说情之景,还无意目睹了这道清姿身挂单薄寝衣,不羁地靠于壁角的情形,听荷面容含羞,遏制不住躁动之绪。
“公子不说,陛下就不会知晓……”她踮脚欲蹭上其身,却被男子轻巧而避,令她扑了个空。
“可我不想碰你,”目光悠然地瞥向窗外,离声顺势抬手,指尖触上女子颈处肌肤,冷眸若明若暗,“我对你……兴味索然。”
随后缓缓使力,他冷冽开口,笑意里藏着寒凉:“死期已到,你不如想想作何言辞,”
“不然在她面前……会很苍白。”
听荷不安地望向殿外庭园,见着到来之人是陛下,心下一凉,惊慌失措地瞪直了眼。
“九千岁救救奴婢,奴婢是真心喜欢九千岁!”陛下此般气势凌人而来,定不是因公子怒恼,听荷忽一哽咽,眸框蓄满了泪水,“公子……公子真对奴婢未动过半点情?”
然而公子仍是扼着她的咽喉不放,窒息之感已蔓延全身,听荷下意识地摇着头,心底似被蒙上一层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