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意婉的腹中一阵翻滚,恶心不止,然而还不等她弯腰呕吐呢,空气中忽然飘来了一股浓郁刺鼻的艳丽香味。
绿色的月光笼罩着夜幕中
的都城,不远处的红色小楼门前忽然亮起了两点红光。青楼开始营业了。
老鸨是?位半老徐娘,却打扮的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地站在大门前,夹着嗓子尖尖地大喊一声:“姑娘们,都出来见?客啦!”
楼上紧闭着的雕花木窗在顷刻间齐刷刷地被推开了,每一张窗户后都站着一位盛装打扮的美?人,环肥燕瘦、倾国倾城。
楼下却还是?响起了不满之声:“玉狐怎么还和昨天一样?”
老鸨一惊,立即抬头?看去,当即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骚狐狸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当心老娘用铁烙烫你的下面!”
二楼某间窗户后,那位身穿白色长裙的窈窕美?人立即面露惶恐,赶忙脱掉了身上的裙子,一丝不挂地站在了窗前,露出了绝美?的身材和曲线,然而还不等楼下的淫鬼们欣赏够呢,玉狐姑娘就将纤纤细手反伸向?了后颈,毫不迟疑地撕开了自己?白皙无暇的皮囊,露出了一副浑身上下生满了红色毛发的怪物躯体。
她将脑袋上包裹着的那层人皮揭去之后,就露出来了一张细眼尖嘴的狐狸面孔。
邱意婉不堪重负,直接弯腰呕吐了起来,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待她吐完,玉狐姑娘已?经换好了一张新的人皮,变成了一位丰腴性感的新美?人,就连之前穿着的仙飘飘的束腰白裙也换成了齐胸黑裙,肩头?浑圆,苏胸半露,搔首弄姿。
淫鬼们争先恐后地奔入了青楼,不过须臾,那一张张窗户后就接连上演起了男欢女爱的淫靡之画,为?本就荒淫无道的鬼都更增添了许多?靡靡之音。
街头?还有鬼童乱窜,身躯无头?,小小的怀中抱着自己?的脑袋,欢声笑语自怀中发出。
货郎沿街叫卖,卖的是?人皮鼓或人骨笛。
鬼鸳鸯当众缠绵,无惧围观。街头?巷尾还开设着许多?商铺,有卖眼珠的,有卖耳朵的,有卖鼻子的,只有邱意婉想不到,没有这?里的鬼店不卖的。
这?才是?真?正的百鬼夜行,鬼王墓外的那些,不过是?自娱自乐。
邱意婉的面容苍白,身体一直在发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却又无路可去,像是?走进了绝境。
她的手还一直被陆盛临紧攥在手里,像是?这?辈子都无法挣脱了一般。
陆盛临似乎一点也不畏惧这?幅离奇场景,反而饶有兴致,忽然回过头?来,满含憧憬地对邱意婉说了句:“婉儿,你我二人若是?能在此地长厢厮守,这?里便更胜人间。”
我才不要和你这?种叛徒长厢厮守,更不可能在这?种鬼地方!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找我的丈夫!
邱意婉的内心忽然爆发了一股滔天怒火,看向?陆盛临的目光中充斥着无尽恨意:“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觉得自己?也快要被逼疯了。
陆盛临却极为?温柔地笑了一下,缓缓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邱意婉的面颊:“若是?没有我,你就只能孤身一人待在这?种鬼地方了,现?在起码还有我陪着你。”陆盛临又认真?严肃地说道,“婉儿,你现?在只有我了。起码我还有些人性,那些鬼物可是?一丝人性都没有。”
邱意婉:“……”虽然她并不想接受现?实,但又不得不认可他的话。
邱意婉欲哭无泪,绝望不已?。
正在这?时,嘈杂的鬼都上空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空灵的铃铛声,明明不甚响亮,穿透力却极强,清清楚楚地灌入了城中所有鬼物的双耳中。
如同一阵飓风刮过似的,嘈杂热闹的混乱之声瞬间被吹拂的一干二净,偌大的一座都城在顷刻间变得噤若寒蝉。
下一瞬,摩肩接踵行走在街道上的鬼物们就如同退了潮的洪水似的纷纷退至了路两旁,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匍匐贴地。
笔直的长街被完全腾空,无一鬼敢抬头?仰视,甚至不敢再乱动?,如同被层层叠叠放置在街头?的跪地陶俑。
邱意婉呆如木鸡,不明就里。
陆盛临倒是?熟悉这?阵铃铛声,曾在鬼王墓的墓道中聆听过。他的反应很快,立即拉着邱意婉跪了下来,摁着她的脑袋和她一起匍匐在了地上,如同旁边的那些鬼物一般。
邱意婉的额头?紧贴着地面,想起都起不来,陆盛临的修长右手死死地扣在她的后脑勺上,就好像她是?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二傻子一样。
邱意婉心中恼怒,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并未大声喧哗,极为?悄声地询问了句:“发生了什么?”
陆盛临悄声回答:“可能是?鬼王来了。”
邱意婉:“……”
过不多?时,街道尽头?就出现?了一顶巨大的喜红色花轿。抬轿的轿夫们却都身穿着白色的丧服,且无一例外的面容模糊,只有脸部轮廓没有具体五官。花轿中坐着的也不是?新娘,而是?一口硕大的沉重黑棺。棺材尾部正对着花轿前行的方向?,上面并排刻着两个端正的大字:左边是?红色双喜,右边是?白色的奠。
花轿上面悬挂着一顶金色的铃铛,在前行的过程中一摇一响。
花轿靠的越近,铃铛声越大,鬼物们越为?畏惧害怕,身体匍匐的也就越低。
邱意婉甚至能感觉到跪在自己?前后左右的鬼物们在克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如同秋风中的树叶。
看来鬼王还真?是?极端暴虐的存咋,不然如何震慑百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