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就吃了一点,没关系的。”
她眉眼轻弯,坐在刚刚修好的秋千上,脚尖轻轻点地,晃晃悠悠荡起来。
鹅黄色的裙摆随风微扬,周遭鸟雀嘶鸣,是难得的安宁。
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云层之中漏出一丝熹微,照在桥妧枝脸上,她才恍然察觉,竟已经出太阳了。
桥妧枝转头去看身边人,却见他露在光下的半个手臂已经成了透明色。
她猛地起身,扯住沈寄时袖子往廊下走,边走边急道:“沈郎君,你是感受不到痛吗?”
沈寄时唇角微勾,语气却平淡,“一时出神,没有察觉。”
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不想察觉,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桥妧枝抿唇,去看他手臂,见没有什么大碍方才抬头,“沈郎君,你也不知惜命的吗?”
——“沈寄时,你到底懂不懂惜命啊!”
以前他听到这句话只觉烦躁,如今却觉得一阵心安。
他垂眸,语气带了一丝笑意,“是我不慎,下次不会了。”
他知错太快,桥妧枝立即哑口无言,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直到院门被人轻轻敲响,郁荷的声音在外响起,“女郎,马车已经备好。”
桥妧枝闻言,回身对他道:“今日是流寇斩首的日子,我要去一趟刑场观刑,沈郎君,你要随我去吗?”
沈寄时看着她贴在额角的一缕青丝,轻轻笑了笑。
—
桥府的马车停在长安市口,坐在这里向前看去,能够清晰看到刑场上跪着十数个面目凶恶的男子。
桥妧枝坐在马车里,轻轻撬开温热的栗子皮,将里面圆润饱满的金黄色果仁放进盘中,准备一点一点吃。
栗子的香气盈满周遭,沈寄时看着她忙碌的手指,莫名想到那只捧着栗子凑到他鼻尖的手,不禁喉咙滚动,强迫自己错开目光。
周遭吵闹,百姓恨毒了这些作乱的匪寇,不断有烂菜叶向刑场投去,偶尔周围还会响起叫好声。
桥妧枝吞下一口栗肉,道:“这几年百姓过得很不好,今日杀了这些流寇,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一批新的。”
她历经盛世转衰,有时看着这一切,总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早晚会有海晏河清的一日。”沈寄时道。
桥妧枝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从张渊的梦中,我大概能猜到那日在城外遇险的缘由了。”
“我记得在蜀州有一年,青城县外也多了一伙匪寇。有一日我随阿娘遇险,是沈寄时及时赶来将我救下。我那时候胆子远不如这般大,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了许久。”
她说着,自己都笑起来,“那时周季然应当也在的,可是他不懂,这天下没人能代替谁,沈寄时也只有一个。”
说话时,她目光落在眼前鬼魅的脸上。
可他表情太过天衣无缝,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刑场的钟声响起,随着监刑的大理寺少卿一声行刑,刽子手手起刀落间,东市刑场瞬间血流成河。
桥妧枝看向刑场,眼都不眨,等到一切结束,方才放下车帘。
血腥气蔓延至车内,车轮启动,缓缓向前行。
“张渊走了。”
沈寄时突然开口,“那日在凶肆中醒来,他便离开了长安。”
桥妧枝一怔,“就这么走了?他去了何处?”
“应当是被吓坏了,可能回了冀州老家,也可能四处飘荡。”
桥妧枝将桌上的栗子壳收起,抿唇道:“将自己身体送出去,他竟没有一点不甘心。果然,再懦弱的人,也会有某些事,在他心中超越生死。”
“沈郎君,我之前怀疑他身份时,曾阅读过程林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