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则衍如今的身子已然大致无虞,只需明日再服最后一日药,此后便也无需用药了。
听着齐院使的这句话,她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那些忧虑。
可不知是何缘故,她心里除了高兴外,随之而来的,却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怅然。
就连她自己,也委实有些想不明白,她心底的这份怅然究竟从何而来。
霍则衍的身子康愈了,她也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和负担的出宫了。
照理说,她心中,分明应当为此感到欢喜才是。
看着青石板上淡淡的余晖,心底那道尖锐的声音,时隔数日,再度出现在了她脑海里。
衔霜,你说你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同他朝夕相处了这短短几日,你竟还真的舍不得走了不成?
衔霜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想要矢口否认。
怎么可能?她只不过是……
她忽然顿住,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下去,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只不过是什么?
见她停了下来,那道声音哂笑了几声,也不知是在嘲讽何人。
衔霜,其实你心里明明就很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想要些什么。
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不敢承认呢?
你自己看看,你现下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和那个人之前,又有什么区别?
……
衔霜被那句句犀利的话语刺住,一时间发现自己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反驳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
可她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些什么吗?
这么久以来,她所求的不过只是“自由”二字。
离开这座束缚着她的皇城,离开那个困住她的人,不正是她一直以来所想要的吗?
又有什么可舍不得的呢?
其实她根本就看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更看不懂自己此刻的心因何纷乱难平。
本以为那个声音已经就此消停了下来,不曾想才将将喘’息少顷,那故作高深的声音便又诡异地冒了出来。
衔霜,你说你想要自由,可现如今处处困着你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你自己。
你明明想要去爱那个人,明明想要和他在一起,却又束缚着你自己的心,硬生生逼着自己放手。
你明明说过要重新开始,却为了几句话,始终将自己困在了过去的囚笼里。
一次又一次,你以“过去”为枷锁,告诫着自己不能再爱他,不允许自己去爱他,也不敢承认,自己其实还爱着他。
……
别说了!别再说了!
她剧烈地摇了摇头,试图逼退那道让她透不过气的声音。
那声音竟变得柔和了些许,在她心底再度响起。
衔霜,其实无人可以左右你的想法,动摇你的心,除了你自己。
是走是留,是去爱是放手,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只要你不后悔。
……
感受着那道声音消散在自己心底,了无痕迹,衔霜茫然地抬起头,望向了暗淡下来的天空。
那缕斜阳,早已不知在何时,荡然无存了。
她努力压下了心中的种种情绪,慢慢地走进了兰溪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