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棠瑟瑟发抖得更厉害了,皇帝却忽然长叹一声,把她拥的更紧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了,”他喃喃着说,“这一次……就听你的吧。”
听了皇帝这句话,惜棠全身猛地僵住了。
第53章降生
“真的吗?”惜棠不可置信地问,“您真的,真的……”一语未了,已是渐渐哽咽。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谢澄冷冷地说,“眼下这个孩子还在你肚子里,你就为他日夜啼哭,郁郁寡欢,若他日后到了临淮去,你岂不是要日日和朕寻死觅活?朕疲懒看你这样的作态!”
见皇帝声色严厉,惜棠双手抓着床褥,连连摇着头,却也不敢应声,怕皇帝忽然改变主意。她小兔子一样怯怯的神情,让谢澄心里又可气又可笑。
他盯了惜棠一会,开口了,“朕顾念你的心情,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教养,你也要感念朕的恩德,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逼朕用迫不得已的手段,你,还有……”谢澄的目光,吝惜般的在她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瞬,口吻微妙的变得冷酷起来,“……经受不住的,明白么?”
惜棠不敢耽搁,连忙就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惜棠咬了下嘴唇,“我以后会好好伺候您的。”
皇帝漠漠地看着她,不说话。在他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中,惜棠不禁又感到畏惧了。她无措地望着皇帝,谢澄摸着她的眼睛,忽然叹息了一声。“嘴上说的好听,”他轻轻地道,“却连表示都不会表示一下吗?”
惜棠听了这话,眼睫毛扑闪的更快了。她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才凑上前去,讨好般的亲了亲谢澄的脸颊。
谢澄心中的积郁稍稍缓解了,见惜棠亲了一口,就要把身子往后退,他于是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掰过了她的脸,反客为主般深深吻着她的唇瓣。惜棠没有挣扎,很听话的任由他吻着。一吻终了,谢澄亲了亲她的耳垂,说,“睡吧。”
惜棠说好,忍着跳的飞快的心,在皇帝的身边睡下了。
夏日浓长,正午的日光很刺眼,尹太后耷拉着眼皮,还有些半醒未醒。宋媪悄悄掀开床幔,问道,“您不睡了么?”
“左右也睡不着。”尹太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不如起来走走。”
宋媪应是,递了茶给尹太后漱口,又伺候她净面。尹太后稍稍精神了,就宋媪一起走去了外头。因为太后在午睡,整个长乐宫都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小宫女聚在树下编织着彩线,小小声的谈笑着。宋媪瞧在眼里,刚想去斥责,太后就笑道,“无事,又没有碍着哀家。”
见太后如此说,宋媪也就作罢了。尹太后虽然在朝政上雷厉风行,毫不留情,但在私底下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宽宏大量的主子,不会轻易与底下人计较。
宫女们不知太后在不远处瞧着,仍旧在有说有笑,望着她们如花朵般鲜妍的面颊,尹太后出了一会神,忽然问道,“你先前同我说,淼儿给七郎送了个舞姬,七郎也收用了,现下人在哪呢,怎么没有听到一点消息?”
宋媪迟疑了会,“陛下幸了一回,就把人抛诸脑后了,”她的声音低下来,“现下,想来是被安置在了掖庭吧。”
听了宋媪的话,太后不禁皱了皱眉。“七郎也真是的……”她喃喃着说着,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满。
“您的意思,”宋媪问,“是要赐下个位份吗?”
“不。”尹太后缓缓吐出了一个字,“七郎自己都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去惹他不快?何况就是个身份卑贱的舞姬……”说着说着,尹太后想起了个更令她心梗的人,不禁微微恼怒道,“也罢,怎么都比云光殿那个沈氏好些。”
宋媪听了,却不敢接话。陛下专宠云光殿那位,早已让太后心有不满,只是碍于陛下的颜面,没有在旁人跟前显露而已。她酝酿了好一会,刚想要回话,尹太后却又开口了,“说起来,现下都七月份了,沈氏是不是也快生了?”
宋媪一愣,继而道,“算来,也就是这十几天了。”
尹太后点点头,脸色却越发差了。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还曾是他弟弟的妻子……“”尹太后还是忍不住骂了起来,“怎么就让他这样迷恋,直接搬去长扬榭,连宫里都不回了!”
宋媪嗫嚅着,还想劝慰太后几句,瞧着太后铁青的神情,心中一下有些慌了。那位就要生了,太后不会,不会……她正胡思乱想着,太后却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下了情绪,“也罢,先不说这些,既然快要生了,你就……”尹太后拧了拧眉,“这段日子,叫人多留意长扬榭的动静,一旦生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立刻都来回禀哀家。”
宋媪听了太后的吩咐,松一口气,自然是恭敬应下。
产期将近,云光殿的氛围越发紧绷起来。
惜棠是第一次怀孩子,心里也拿不住主意。她知道自己万事不懂,没有经验,就把上上下下都交给了冯会和许医娘操持。这两人也尽心尽力,每日都在忙个不停。见他们如此模样,惜棠内心更是紧张了。幸而有长姊陪着她,长姊生育了两个孩子了,有她在惜棠身边常常宽慰,惜棠也没有这么害怕了。
而皇帝呢,虽然不喜惜棠腹中的孩子,但总归也知道,生孩子是等同于要走一趟鬼门关的大事,也放下了繁忙的朝政,每日抽一点时间来看惜棠。见皇帝的态度如此,众人难免惴惴的心,也都安定了下来,尽心尽力地为惜棠的生产准备着。
长安的夏季,从来都多雨。
七月初六的那一天,惜棠在许医娘的建议下,由长姊搀扶着,在殿中来回的走动。下身开始隐隐有痛,窗外的雨也渐渐大了,乌沉沉的天刮着冷冽的狂风,婢女们怕惜棠吹了寒风,急急地去放下支窗户的竹竿。
身子痛的越发紧密了,许医娘却说还不是时候,惜棠只能忍着疼痛,走一会,站一会。铜钱大小的雨点打落着窗页子,惜棠的眼前也疼的湿润润的。正在忍痛的当口,听到一旁的碧珠问,“陛下得了消息了吗?”
“自是传过去了,”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听起来徨徨急急的,“只朝中忽然有了急事,像是汝南王又如何了,陛下在和朝臣们商议……”
那人的声音渐渐小了,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也让惜棠什么都听不清了。许医娘瞧着惜棠的脸色,觉得也是时候了,就连忙把惜棠扶进了早就布置好的产房。越发紧密的疼痛使得惜棠的眼前模糊不清,大雨还在淋淋地下着,惜棠已经分不清眼前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了。
长姊见她神情不对,连忙唤人捧了鸡汤来,一点一点地喂着惜棠喝,惜棠恢复了点气力,但身下却是越发的痛了。
她紧紧抓着床褥,在窗外瓢泼的雨点,和殿内亮起的簇簇灯火里,痛苦令她出现了幻觉,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今朝又是何年何月。
惜棠发动的时候,清凉殿内,皇帝就汝南王一事,已经和臣僚们谈了将近一个上午。正在稍作休息的时候,云光殿最新的动静刚好传到了皇帝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