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棠不吭声了。哪里做的没有谢洵好吗?平心而论,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很多时候,都比在临淮王宫要舒心。谢澄是个性情强势,霸道无比的人,惜棠曾经厌恶透了他的蛮横,可这么些年过下来,他的性情也并非没有好的时候。
不止起初这样对她,他从来,都以这样的性情对任何人。奴仆,臣民,以至于姊妹母亲……当他想要对她好的时候,惜棠根本不用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何况,内心深处,惜棠知道,自己是非渴望要爱与肯定的。阿洵当然也能给他,但他不能像谢澄这样……谢澄总是强势的,张扬的,不容拒绝的。他的爱,让惜棠感到安心,她感到自己被爱,感到自己被需要。
她久久地与谢澄泛红的眼睛对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少想到他最初自私可恨的模样了。她知道这样不好,依着他们不堪的开始,她应该一直恨他,永远恨他,可是如今……她甚至无法对他说出恨字了。
“你忘了九弟弟吧!”谢澄忽然开始哀求她,“我不会再为难他了,会让他过的好好的,你就不要再想他了,你看看我吧,看看我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九弟弟?阿洵?惜棠的眼睛迟缓的动了动,她的心疼起来了,是呀,阿洵回来了,他还活着,她方才还与他见了一面。她自私的想他活下来,却不能回到他的身边,她丝毫都不顾及他的感受。
她还和他说,她恨谢澄,可是,她还能坦然地再与他说一次吗?惜棠问心有愧,这一世,她都注定要对不起他了。
“我不是一直在看你吗?”惜棠微微哑着声音说,“我都答应,会永远与你在一起了,你为何还这么在意他呢?”
“我怎么能不在意,”谢澄湿着眼睛,“你还这么爱他,若不是我强留你,你们就要在一起了!我恨死你们了!”
“陛下恨我,还说的过去,”惜棠说,“恨阿洵,可没有道理了,他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你心里有他,我就恨他!”谢澄恶狠狠地说,又委屈起来了,“你就不能多想想我吗……”
谢澄忽然孩子气的神情,让惜棠忍不住发笑了。果然只有在爱里长大的人,才能理所当然的以为,所有都是围着自己转的呀。惜棠有些艳羡,又有些不甘,可是,她也再说不出什么狠话,来伤他的心了。
“你一味的说我,我还没有说你,”惜棠轻轻地说,“你方才,为什么要在阿洵面前,说那样的话?”
惜棠说起了这件事,让谢澄一下心慌了。“我就是被气过了头,”他支支吾吾地说,“看到你们在一处,我的心就烧的慌,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口了……”想起了什么,眼眶又红了,“你们还亲到了一起!”
惜棠不理会他的指控,只摇了摇头。
“你不尊重我。”她轻声说。
“我没有!”谢澄慌忙否认,可望着惜棠仍旧闪着泪光的眼睛,他又心虚了,“是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
惜棠盯了他许久,盯的谢澄慌张不已,他的嘴唇张张合合,终于听到惜棠说:“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谢澄忙不迭应是,反应过去,又觉得自己太没骨气了。不过都在棠棠面前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他巴巴看着惜棠,想得到惜棠的回应,惜棠乏力笑了一笑说:“那日后我与阿洵见面,你不能像今天这样了。”
谢澄愤怒极了。
“你还要和他见面?”
惜棠只是静静看着他。
“我都答应和你在一起了,你还不放心我吗?”
“我,”谢澄忍气吞声地说,“我放心。”
惜棠刚要露出笑,谢澄又问:“你方才才见过,怎么还要见他?你们有这么多话要说么?”
“你还好意思说,”惜棠指责他,“话都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
谢澄的眼眶,渐渐的红了。
“你们还要说什么?”
惜棠无力地叹了口气。
“四年不见了,我总得与他说些话吧?还有小树,”惜棠迟疑起来,她原本想让小树和谢洵回临淮,但今日谢澄这样与她承诺……惜棠说,“他总要见见他的父亲。”
谢澄不吭声了。从惜棠怀上这个孩子起,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是惜棠与九弟弟之间永远的联结,还有他与惜棠一根永不消失的刺!好吧,说刺也算不上,那孩子还是挺可爱,挺贴心的……谢澄气闷闷的,好久都不说话,惜棠只能问道:“陛下的意思呢?”
“朕还能有什么意思,不都是听你的,”谢澄嘟嘟囔囔的,“左右长安不缺地方住,叫他多留一段时日就是了。”
惜棠刚想点头,谢澄就警惕地说:“你说话归说话,但再不许和他亲近了。要是再像今日这样……”谢澄的语气冷飕飕的,俨然是要发作了,“我可不会轻饶你!”
惜棠沉默了下:“再不会了。”
谢澄恨恨地咬上了她的唇瓣。
“你要爱我!”他发泄一般地说,“要爱我,很爱我……”
惜棠仰着头,没说话,只是任由他亲吻。
窗外忽然刮进了风,惜棠觉得有些凉了。
她余光看到了窗外,她过了个好漫长的下午,终于是到了黄昏了。
第97章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