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苏伯海打电话给苏衡:“苏辰跑了,你妈还在住院,没人给交住院费。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他们的情况,你有必要知道,别的你不用管。”
苏衡微笑,“晚点儿我让大尧到家里一趟,给您送些年货过去。”当然,还会捎上一些钱,那是应尽的义务。
他妈落到这地步,他功不可没。至于苏辰跑去了什么地方,他亦心知肚明。
身在医院的齐友兰,得知苏辰招呼不打一个就跑掉了,生生呕出了一口心头血,晕倒在床上。
醒来时,看到的人是苏伯海。
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正捧着个游戏机玩儿,连个耐心等她醒来的样子都不肯做。
齐友兰气血上涌,却也清楚,自己不能再轻易动怒,不然后果严重。
可一想到苏辰,又如何能做到心平气静?
心念数转,反复分析,她瞪住苏伯海,“苏衡呢?你把他给我叫来!”本想咆哮,奈何在病重,气势凭空少了八分。
苏伯海这才发现她醒了,暂停了游戏,把游戏机收进黑皮包。那可是蕾蕾给他孙子孙女的,孩子们宝贝得紧,他可不敢损毁。
“说话,苏衡呢!?”
“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苏伯海皱眉,“见我家老四干嘛?想要钱,人家出了自个儿那一部分医疗费;想埋汰人家,人家比起你,算是日理万机,没工夫搭理你。”
“老三跑了,一定是苏衡害的,一定是他……老三做生意的钱被套住,我炒股亏了,一准儿都是他设的陷阱……”
苏伯海冷笑,“你是不是还想说,借高利贷的时候,也是他拿刀逼着你去的?”
齐友兰噎了噎,“但就是他搞的鬼!我炒股一直特别顺,忽然间赔个底掉,帮我的那个人也跑了,除了他,谁能做成这种事儿?”
苏伯海看傻子似的看着她,“牛顿炒股都玩儿不转,你却想做股市里的常胜将军?你请人的时候,也是老四逼着你去的?赚钱的时候你怎么没提过老四?赔钱的时候立马给他泼脏水,你哪儿还是个人?你要是有脸,打一开始就不应该往老四的行业里伸手捞钱!”
齐友兰委实气到了,喉间泛起一阵腥甜,她拼命压下去。再吐血,她这身子骨可真就完了。
苏伯海的话却没完:“什么坏事都是老四干的,就你家老三好,但我就不明白了,老三那么好,干嘛把你扔医院自个儿躲债跑路?干嘛走之前连句话都不给你留?到这时候我真得谢谢你,这些年心里就老三一个孩子,要是别的孩子也是你尽力抚养的,都得变成白眼儿狼。”
“你……走!”齐友兰说不过,也不想被前夫气死,直接撵人。
苏伯海拎着皮包起身,甩给她百十来块,“仨儿子仨儿媳妇会按时来交医疗费,还给你请了个护工,这些钱你拿着买日用品。孩子们也是倒霉,有什么法子?摊上了。”说着转身,慢悠悠往外走,“别想让哪个孩子过来,我也上年岁了,心脏不好,孩子们得照我的意思过年,不然我一生气可能就嘎嘣儿死了,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为了孩子们过个不糟心的年,他也是豁出去了,不然真没好端端咒自己的习惯。
齐友兰一忍再忍,忍到苏伯海离开半小时后,还是再一次吐了血。
这时护工已经到了,连忙去请医护人员,心里则在想:这人气性怎么这么大?以她的经验来看,要是再来这么一两回,不瘫痪也得半身不遂。
对于齐友兰的债务,苏衡给平了:她这边连本带利欠三万多,他和虞仲开让弟兄套住苏辰的也是三万多,又已经跟借贷方打过招呼,暗里把钱转一下手、明里做成合理的局面而已。
这毕竟只是苏衡针对苏辰下手的环节之一,齐友兰如何,不是他需要关心的。出钱尽义务罢了,那是最简单的事。
除夕当天,便正式过年了。
上午,苏衡和梁东越贴春联,杨清竹和孟蕾在厨房熬高汤、准备年夜饭的硬菜。
下午,四个人一起包饺子,苏衡擀皮儿,一个人供三个。
孟蕾一次次看他的手法,试图学到经验,却是一次次地泄气:看起来只是一两下,一个饺子皮就被他扔到准确的位置。
“以前最不喜欢做面食,现在比我还玩儿得转。”她咕哝。
“你想说什么?”苏衡笑问。
“我想说我上火,看不懂你怎么做到的。”
“妈教我的。”
“……也教我了,我怎么就没找到窍门?”
“那是有福,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累手腕,你那小爪子做好游戏就成。”
孟蕾笑盈盈看他一眼,眸色柔软又温暖。
梁东越、杨清竹亦是莞尔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