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
师爷回头,手中被塞了一袋厚沉沉的银子,他身体一顿,挑了挑眉,入目的是一张俊美讨好的脸。
夕阳下,嵇临奚的姿态放得极低:“小民愚钝,想要考取功名,却对邕城书院无甚了解,还请师爷帮小人一把,寻个去处,我必好好报答师爷。”
所谓的遇风化龙并不是一蹴而就。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今日卑躬屈膝,为的是明日怀抱美人踩在众人身上的光辉。
……
红墙黄瓦,画栋飞檐,青石铺阶。
夜色中宫殿巍峨,威势摄人,刚从紫宸殿禀告完邕城之事回到东宫的楚郁,才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上太子服饰,就听外面通传皇后到。
陈公公脸色发白,连忙跪在地上。
被宫女们簇拥着的皇后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还算年轻,身穿华丽宫装,姿容堪称绝世,那双眉眼与楚郁极其相似,只眼角有了微微的细纹,却依旧不掩美人风采,反而更衬时间韵味,只比那张脸更引人注目的是周身沉静威严的气势,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偌大深湖。
她的眼是冷的。
脸也是冷的。
“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出去。”
陈公公身体一颤,连忙出去了,连带着皇后身后的宫女,也一起离开。
宫门关闭。
明明摇曳的铜灯中,皇后走到楚郁面前。
“儿臣见过母后。”楚郁行礼。
“跪下。”
沉默片刻,楚郁撩开衣袍,跪了下去。
皇后垂目望他,嗓音缓慢:“本宫原想着,你十七岁的生辰,总要让你开心一些,于是允了你想出宫游玩的请求,不曾想你回宫,竟带给我如此大的惊喜。”
她弯下腰,黄金芙蓉的长长护甲抬起楚郁的下巴,像一把刀:“郁儿啊,你可知,为了笼络王相,母后付出多大的代价,邕城王家的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能如何呢?”
“你是要将你以后的皇位拱手让给楚绥吗?”
“还是要让你和母后被安贵妃和他的儿子踩在脚底,我们母子永世不得翻身?”
楚郁低下面容,玉冠垂璎,金色的璎带飘落至肩上,显肤胜玉,“儿臣绝无此意。”
“为何将王相的叔父一家押送京城?”
“二十余条人命,触犯国法,便是王相叔父,也不能饶。”楚郁嗓音平静:“孤是太子,做不到置之不理。”
“置之不理又如何?”皇后说:“别说二十余条人命,哪怕三十余条、四十余条,那也是与你无关的性命,可王相对你的支持却是真真切切的,王相重亲情,你拿邕城王家换他一个人情,难道不好?”
“郁儿,”她的手掌,按在了楚郁的肩膀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你的太子之位、你未来的帝位重要,别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
“……”
“罢了。”经久的沉默中,她叹息一声,柔软的手掌松开楚郁的肩膀,转而抚摸过楚郁的脸颊,“王相那里母后如今已经安抚好了,这件事不会连累王相太多,你离宫这段时日,大理寺卿的二子生了病,要在家中休养一段时日,不能再与燕世子做你身边的伴读了,等此事过后,让王相的独子代替他与燕世子一起陪着你吧。”
“本属意沈二公子,奈何沈二公子不愿,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母后……”
皇后自顾自道:“你要笼络住你身边能笼络的人,如此方才稳住你的太子之位,让你父皇不敢轻举妄动。”
她顿了少顷,又说:“待到日后你登基为帝,想做什么,还会有人敢阻拦你么?”
“我知委屈你,郁儿,可你要记住,这一切的屈辱,都是你的父皇和安贵妃给你的,而非母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