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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费心让她去联邦走一趟，是不是也存着将一切告诉她的心思。

“恬恬，帝国和联邦征战百年不是没有想过议和。战争开启的第十年，帝国就曾和联邦的主和派密谈，在皇帝和联邦当权派的授意下，特使已经秘密签下停战协议。然而战争一旦开始便牵动着各方的利益，想要停下又谈何容易？”

银发omega仍旧低着头，他没有睁开眼，只是拥着被子，纤长的眼睫隐隐颤动，浓郁的悲伤从银发omega的身上透出来。

“不知谁走露了风声，又或者一切早已在有心人眼中，那些事太过久远，已经无法考证更多细节，只是在秘密协议签订的当天，联邦的歼星舰摧毁了一颗帝国宜居星，舆论和贵族的双重压力之下那份协议当即作废，帝国不得不报复回去，几颗宜居星在你来我往的报复中毁灭……血债累累之下，再提那份象征着和平的协议反倒像个笑话，那份协议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不曾被公开的历史记录，只留存于皇室的档案中。”

俞恬猛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宋衍。

心一点点凉下去，冷彻骨髓。

俞恬没想到那几颗宜居星的毁灭，数百亿人葬送的背后还有这样一层秘辛。

数百亿人葬送在议和前夕，就像……

“就是警告。”

宋衍抬眼，他的面色苍白，犹如灰烬冷却后泛起的惨白。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提和谈。帝国和联邦彻底结仇，不得不陷进战争的泥潭，百年匆匆而过，主和派渐渐淡出联邦的权利中心。而帝国，无数家族和民众的覆灭供养起几个家族，大贵族渐渐崛起，皇室对帝国的掌控慢慢变得力不从心，几大家族逐渐成为帝国集团军的首领，成为帝国最为显赫，可以和皇室争锋的大贵族。”

俞恬闭了闭眼，不该奇怪，奥德·卡尔乌斯能联合大贵族葬送数以亿计的机甲战士，为了利益大贵族和联邦的权贵又为什么要在乎数百亿生命？

无数生命就在几个人，几个家族冷酷的算计中灰飞烟灭，发不出半点声响。

这冷冰冰的，残酷无比的世界。

俞恬还记得联邦巨舰的炮火如何肆无忌惮底扫向提亚星，一如联邦的宙斯舰毫不怜惜地扫向莫耶星，俞恬记得轰然倒塌的巨厦，记得烧灼后的断壁残垣，记得奔腾的野兽，乱飞的群鸟，记得无数生灵的哀嚎啼哭，记得倒在路边的尸体和找不到主人的破碎残肢。

而她即使开着机甲，也只是四处逃窜，狼狈求生的一员。

无能、无力，且无用。

她还记得布兰登，记得钱宇，江文勇……记得许多许多人，他们都在努力活着，却抵不过命运，一个个死在仿佛没有休止的战斗中。

愤怒和恨意像烈火般在俞恬心底烧灼，无时无刻，不敢停息哪怕刹那。

“如今的帝国只有第一集团军、歼星舰和军事要塞还在皇室掌控中，现在这场战争……”

宋衍唇角掠过一丝嘲讽，“这场帝国和联邦之间持续百年的战争，渐渐变成了联邦和大贵族对皇室的围剿。大贵族们还没有脱离帝国，只因为留在帝国还能得到好处，不论是在皇室的征伐中分一杯羹，还是在联邦的袭扰中吞并其他贵族的领地，他们总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我……”宋衍紧紧抓住被单，“明知他们鼓动宋澜是为了用天量信息冲击千弓，瓦解长荆防御，却不得不放任宋澜来到长荆，不得不将计就计地让奥德·卡尔乌斯以为他的谋算已经成功。一旦让大贵族察觉出我有脱离他们掌控的迹象，他们就会撕破脸与帝国彻底决裂，大贵族会联合联邦启动歼星舰彻底将长荆毁掉。现在大贵族们还不行动，只是不想与联邦分利，想要用最小的代价控制住局势，慢慢蚕食掉皇室最后的力量。”

omega的手用力握紧，隐隐有青色的纹路泛起，美得令人心痛。

“恬恬，对不起。我只能让把你放到奥德·卡尔乌斯那里，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忌惮你，只有这样你才能成长起来，才有一线生机。”

宋衍抬头，泪自眼角滑落，灰眸一片迷茫。

“我……是不是很没用？”

俞恬抱住他，扶着他单薄的肩膀，将他按在自己怀里无声摇头。

如果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现实，那么在那本书里，晚了几年回归的宋衍真的能扭转形势吗？

还是……正因为无法扭转，书里才会避而不谈？

这样衰微的皇室，即使得到皇位又如何能笑到最后？

俞恬眼中闪过一抹痛意。

如果宋衍真能在偏僻星球隐姓埋名还好些，至少不用去做亡国之君。

可书里面宋衍第一次走出柳眉的小屋就被发现，之后的事情便由不得他。

而她为了活下来，更是费尽心机早早将宋衍送回皇室，让宋衍陷入逃无可逃躲无可躲的境地。

俞恬闭了闭眼，无数逝去的面孔在俞恬脑中闪过。

再睁开的时候，俞恬看向宋衍，银发omega在她的怀里面色苍白，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即使是哭泣，他也是压抑着的。

这一刻，他是脆弱的，却仍是坚韧的。

虽然宋衍在她的怀里哭泣着，但是俞恬知道，只要需要，下一刻他仍会成为那个气定神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元帅。

俞恬忽然想到第二次见面时，宋衍学着电视上的小孩哭闹的样子。

如果可以，俞恬更愿意宋衍能无忧无虑地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