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哪位,出门时竟还绊了下,惹得仆役们连忙上前搀扶。
班漪凝神?听了片刻,掩唇笑道:“我素日在建邺,都时常听闻各位郎君向家中抱怨,说?是学宫约束颇多、学业过重。严师出高徒,想必这?大半年下来,总要有些进益。”
萧窈常在学宫,自然更为了解。
一边拨弄着小炉中的炭火,一边向班漪道:“当初入学百人,至今已去了十之二三,或是称病,或是假托家中事务繁忙,须得回去分忧……”
哪怕明知都是托辞,但这?种?人,强留下也?没什?么益处,便?都销了学籍由?他们去了。
“而今留下的人中,仍有半数得过且过、浑水摸鱼,真正称得上有才学的,拢共也?就那么点。”萧窈嗤笑了声,一针见血道,“归根结底,纵然不学、不上进,仗着家世族荫依旧能领官职、俸禄,又为何要委屈自己吃苦呢?”
本朝官风糜烂,归根结底,皆是因此而起。
班漪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沉默片刻,幽幽叹了口气:“沉疴已久,积重难返啊。”
唏嘘过,又向萧窈道:“若真能如圣上所愿,令寒门子弟得以正经入朝为官,而非仅限于升斗小吏,倒是一方良药。”
萧窈斟了杯酒。
暖酒入喉,驱散体内残存的寒气,轻声道:“只盼能顺遂些。”
昔日破例入学宫的寒门子弟,皆是由?尧祭酒亲自看过,精挑细选。而他们的表现也?确实对得起尧祭酒的信任,入学后求知若渴,废寝忘食。
毕竟这?样的机会对他们而言来之不易,自然视若珍宝,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前些时日见谢潮生,听他提起,其中最为出类拔萃之人,唤作管越溪。”班漪笑道,“谢潮生的眼光错不了,兴许今日便?是此人甲等夺魁。”
萧窈咳了声:“管越溪并非学宫正经弟子,乃是藏书楼一仆役,论理是不当参与其中的……”
一见她这?模样,班漪便?猜出大半,了然道:“你这?是想暗度陈仓。”
“确实动?了些手脚,”萧窈眨了眨眼,“只是觉着,他这?样的人在此蹉跎,实在可惜。”
射策的签筒是萧窈安排的。
其中的签有意?多了一支,待诸位学子抽取过,最后剩的那支便?是留给管越溪的题目。
她并没打算徇私,强行将这?个魁首按在管越溪身?上。届时答卷封了名?姓,一并送到正厅由?重光帝他们过目,该是怎样的名?次就是怎样的名?次,公?平公?正。
若管越溪能一举夺魁,崭露头角,自然再好不过;若当真不济,那也?是他功夫不到家,合该留下来潜心修学。
对于结果,萧窈多少是有把握的。
毕竟管越溪的学识有目共睹,尧祭酒看重他,谢昭称许有加,就连崔循这?样严苛的人,也?未曾挑过他的不是。
正厅有琴声响起,疏朗旷达,恰合了眼前这片苍茫雪景。
是尧祭酒借谢昭那张“观山海”,弹奏一曲。
这?样的琴音千金难求。哪怕在座皆是见多识广的士族,此时大都屏息凝神?,生恐扰了这?样风雅的仙音。
桓翁似是有了醉意?,叩着案几笑道:“对酒当歌,对酒当歌啊!”
时下推崇率直任诞之风,纵酒狂歌,披发起舞,皆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重光帝不以为忤,亦笑道:“众卿不必拘谨。”
萧窈不知不觉中多饮了两盏酒,扶额听着传来的吟诗歌赋声,促狭道:“师姐你说?,那些学子还写得出来吗?”
班漪被她这?刁钻的角度问得一愣,随后笑道:“若当真心浮气躁,难以专心,也?是修身?不够的缘故。”
宴罢,残羹冷炙撤去,美酒换了新茶。
诸位学子的答卷也?已经封了名?姓,送到正厅来,请重光帝等人过目。
桓翁酒醉,看人都有重影,自然是看不得那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答卷,扶着仆役离席歇息,留桓维在此。
桓维如在座许多人一样,明白这?场雅集不会只饮酒作乐那么简单,重光帝亲至、邀世家大族,皆是要叫这?场考教?令人心服口服。
但原本并没多少人将此放在眼里。
他们对士族子弟心中有数,纵真有不成器的,却也?有如崔韶这?般家学渊博,撑得起场面的。又岂是那些卑贱出身?的寒门子弟学个一年半载,就能及得上的?
在看到送来的试卷封了名?姓时,先是一愣,待到翻过几份,发觉字迹竟规规整整仿佛并无?丝毫不同时,才变了脸色。
原本单凭字迹,都能认出不少子弟的,相互提携并非难事。
桓维饮了口热茶,看向对
面始终不动?如山的崔循,对上他沉静的视线后,复又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