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彦暗暗颔首。
重光帝却?不免犹豫:“十?余岁的少年,如何能与虎狼之辈相?争?只怕伤了性命……”
他身为兄长,远比常人了解江夏王萧诲的心性与行事,只觉此事颇有风险。
秦彦知晓这?位圣上的脾性,时常既庆幸他宅心仁厚,却?又甚是无奈。偏有些话不该他来说,只得求助似的看?向萧窈。
“若由江夏王坐上皇位,只怕贻害百倍。两害相?权,自然应取其轻。”萧窈在心中反复思量过,而?今并不犹豫,徐徐道,“何况倒也并非是要逼迫谁,大可问问六叔的意思,兴许众多子弟之中有情愿一博的。”
秦彦道:“正是此理。”
“前岁六叔来时,带了那个叫萧霁的孩子。我因阿棠与枝枝的缘故,与他有过往来。年纪虽不大,却?进退有度,有自己的主意……”
萧窈顿了顿,轻声?道,“更何况,今时已?不似从前那般艰难。”
秦彦听出她话中深意,面露喜色:“公主之意,是说崔氏愿站在这?边?”
过继立储之事,决计离不开士族的支持。
若是他们有意阻挠,明里暗里使绊子,便是重光帝真有此意,也未必能成。
萧窈微微颔首,又道:“不独如此。朝中有秦舍人你们在,湘州还有晏游,皆是助力。”
也正因此,断然没有弃子认输的道理。
重光帝垂眼思忖良久,缓缓应道:“那便如你们所言。”
秦彦来时的意愿达成,便没在此久留,多打扰父女两人。
重光帝原想打起精神,亲自来写这封送给东阳王的书信,只是尚未提笔,便被萧窈劝下:“阿父只管说,我来写就是。”
她并没要内侍来伺候,自顾自磨了墨,落笔纸上。
写几句,待重光帝想想,又继续。
与早前相?比,萧窈的字称得上大有进益,工整娟秀,自有筋骨。许是与崔循相?处日?久,看?他的字看?得多了,潜移默化,细究起来竟也有三分相?似。
待到一封信写完,又取了重光帝的印玺来,稳稳当?当?按下。
这?半日?下来,重光帝脸上已?有倦色。
萧窈妥善封了书?信,向葛荣道:“扶阿父歇息去吧。”
若依着?往常,她会在此看?上小半日?奏疏,待到暮色四合,才赶在宫门落钥前回家去。
往往时比崔循还要晚些。
但念着?崔循今晨不依不饶的叮嘱,稍一犹豫,还是没再多留。
因落雨的缘故,天色格外昏黄晦暗。
六安亦步亦趋跟着?,打着?伞。
才出祈年殿,便遇着?过来面圣的谢昭。
他而?今身着?朱衣官服,在这?晦暗的风雨之中,倒是抹不容忽视的亮色。
萧窈停住脚步,颔首问候过,又道:“阿父才服了药歇下,你有何要事?”
“是为萧巍入京之事。”谢昭叹了口气,面露无奈之色,“原该今日?一早携奏疏前来面圣,只是偏生不巧,家中生了些事端,以致耽搁怠慢至此……”
萧窈点点头:“方才议罢,已?去信东阳。”
她虽没明说重光帝用了他上书?所提的建议,但这?话一出,谢昭还是立时明白过来,微微笑道:“那便好?。”
萧窈正要离开,走得近了才发觉他脸颊添了道伤,不由得停住脚步。
于谢昭出色的相?貌而?言,这?道一寸长的伤倒如白璧微瑕,叫人看?了,不由得暗道一声?“可惜”。
但萧窈更疑惑的是,他这?伤由何而?来?
谢昭而?今是谢氏金尊玉贵的公子,行走坐卧皆有人悉心照料,哪里会叫他身涉这?般危险的境地?
萧窈还没想好?该不该问,谢昭留意到她的目光,抬手拂过那道伤,叹道:“见笑了。”
见他主动提及,萧窈便再没顾忌,轻咳了声?:“你这?伤是……”
“是母亲的手笔。”谢昭神色自若地摸了摸咽喉,“那金簪原是冲着?此处来的,只是我及时反应过来,躲避开,便只在脸上留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