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盈并不急着回去,也确实是又渴又累,便跟着他?一路来到简朴但干净的小茶摊坐下。
摆摊的是对老?夫妻,肩上搭布巾,炉子上蒸汽嘶嘶,抬手收手之间,一碗热茶就好了,动作很麻利。
这是很典型梁人爱喝的茶,放了香料同煮,还有人特地嘱咐多放酪浆的,摊上除了茶,还有些茶果?子糖酥点心,一般不是老?夫妻自家做,是从外面点心铺子买,转手卖。
沈朝盈在香料茶和?看起来还算正常的点心中选择了糖酥,不设防被那?糖酥齁得牙疼,粘在牙凹里,她赶紧用茶水去灌。
便这糖是用饴糖做,在热水浇灌下更粘牙了。
要是在家,她就直接上手上筷捅了。
沈朝盈幽怨地看一眼淡然喝茶,将这茶摊子都衬出几分清贵的那?位。
她不甘心只有自己出糗,便装出惊喜状,将那?糖酥推得离崔瑄近了些:“郎君尝尝这点心,实在是好!比那?些大点心铺子做得也不差。”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眼里有星星点点期待。
崔瑄的目光由那?碟糖酥转而上移,隔壁桌有吃醉酒来解酒的几位郎君,喧闹不止,只有他?们俩是静静的。
沈朝盈一身青绿夏衫,披了件牙白半臂,莹白面庞在花灯透出朦胧光晕和?食摊上冒出袅袅烟雾中更显生动,灵动狡黠。
崔瑄低头,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从发间传来,却没有寻常妇人以油梳发至油亮反光的效果?,很干净清爽。
若不提沈朝盈包藏祸心的心虚和?崔瑄一眼洞察的犀利,这画面,倒是很浪漫。
呵呵……沈朝盈的目光缩了回去,暗自腹诽,人家还一句话?都没说,她怎么就怂了?
夜风一吹,饶是晚上加了一件半臂才出门,沈朝盈也有些冷,不禁搓了搓手臂。
“过了中元,才算真正入了秋。”沈朝盈感?慨。
一场秋雨一场凉,昨夜下了大雨,后?日开门营业,恐怕热饮子就要打翻身仗了。
“夜寒露重,回去吧。”崔瑄开口。
沈朝盈也是这么想的,一是夜风太凉,一是气?场太强,赶紧点了点头。
沈朝盈抢着结账,“往日郎君是客,今日便算我心意。”
崔瑄也不可能?与她上演一场人情?世故,像隔壁某桌一样争了半天“某来某来”,这样的小钱,便由她去了。
摊主妻子来算银钱,两人碗里的茶都只喝了大半,点心也几乎没动,沈朝盈察觉有些浪费,一时“粒粒皆辛苦”的心虚又发作,便提出将这些点心打包了。
撞上崔瑄看过来目光,她笑道:“颗粒辛苦,浪费可耻,一饭一食当思来之不易啊。”
那?对老?夫妻听见这话?,止不住脸上笑意:“小娘子这话?说得很好,这年头,大伙都不缺这一口吃的,可再往前三四十年呢?哎……”
他?们祖上也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现在家里儿女也仍在种田,农闲时才出来摆摆摊,补贴生计。
听了沈朝盈的话?,才倍感?亲切。
沈朝盈笑着谦虚了两句。
适时有隔壁桌醉酒的客人站起来,争抢着结账,动作大了些,差点撞上她。
崔瑄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胳膊,极快,将她与那?群酒鬼隔开,待她站定?才放开。
沈朝盈既感?激又惊讶,夏衫轻薄,手臂还残留了那?短暂的一瞬温热触感?。
“郎君体贴,小娘子好福气?。”摊主妻子笑道。
这是误以为她们是结伴出游的新婚夫妻。
这误会可就大了,沈朝盈来不及害羞,忙摆手澄清:“不是不是……”
摊主妻子了然地笑笑,懂,小夫妻,害羞不好意思承认嘛!
这怎么还解释不清了呢……一路往回走,沈朝盈都讪讪的。
夜风袭袭,越吹脸越热。
她少见的缄口不语,光顾着低头看路,当鸵鸟。
按古早文套路,要是崔瑄男主,她就要被误以为是想攀高枝的了吧。
心里揣着事,步子便落后?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