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瑄淡笑道:“只是为小娘子通脱气度所撼。”
通脱,沈朝盈觉得这?词真不错。
准确来说,她什么也?不信,过去她算是无信仰者,只不过到底亲身经历一遭,眼下?真论起来,对神佛多少有了些敬畏。
沈朝盈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怕不怕生死?她倒是无所谓,死过一次人了,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她又?没?有万贯家财,眼下?更?是一身空净。
何况以她这?辈子身体状况,只要不作死,健康饮食合理作息,够活腻的了。
这?些话却?不好对人说,只笑道,“人固有一死,只要重于泰山就好。”
眼下?她不就正朝着这?方向努力么。
这?话是半开玩笑,不拘小节又?不叫人觉得轻浮,细想更?有那么点子歪理。
崔瑄饮一口?茶,只觉浑身都暖了,她这?店里总有叫人放松下?来的本事,尽管身体上的疲倦尚未疏解,眉眼却?已舒展开。
想来是因为此店店主对人事物自有一股同等?超然通脱的态度使然。
沈朝盈又?想起坊间近来传闻,有大官因为乱吃了丹药暴毙的,还有积毒成病的,不知道这?位有没?有嗑药习惯?
瞧对方面色倒是健康……
才听对方八卦完高?门秘辛,崔瑄哪里不知道她在打量什么,抿唇又?松开。
家门丑事被?传出来虽尴尬,趁此表明态度也?好,“非吾所有,一毫而不取。”
沈朝盈听他?“自证”,先时?微愣。原来即便是老成沉稳性子,情窦初开时?也?本能只想将最好一面展露在小娘子面前。
倒有些像孔雀开屏似的。
而后又?觉得若对方晚生几百年,或许能与?苏子交个朋友?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嘿!
既然将话头引到这?上,话又?说回来了:“上回小崔大人让人送来的谢仪太过贵重,我们实在受之?有愧。”
沈朝盈觑着他?脸色,“更?何况……我们这?样小店,配美玉,先不说惹是非,到底不合适。”
这?说的是摆件,也?是人。
对方淡淡然微笑:“英雄毋问出处,明珠暗投才是可惜。”
沈朝盈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说什么,只好干笑一声。
这?是不是有些太露骨太直白太歪门邪理了些!
定了定神儿,又?听得崔瑄将话头撤回玉雕上:“上次偶然见新店址有一株梨树,恰配此雕。某一介俗人,不如赠予小娘子,合情合景。”
……
许是跟古人打交道久了,沈朝盈脸皮薄了不少,又?许是瞥见对方眼下?一抹浅浅青黑,很有情商地止住了嘴。
她不知道对方家事,只以为公务繁忙太累,思索着这?种时?候还是不合适谈心,于是自己先扯开了话题,
“有一道蜜芋头,我去看看火候,端来给小崔大人尝尝。”
逃到了厨房,沈朝盈松口?气。
无视阿霁有些八卦的眼神,用大羹勺从锅中舀了一块芋头出来。
这?芋头形状还是她切时?的模样,因着全程没?盖锅盖煮,保持得很完整。
筷子一戳,粉粉烂烂的,锅底的汤汁都稠成糊状了。
擓成小块尝了尝,舌头一抿就化,松软到底,甜味也?煮透了,就这?样光吃都很好吃。
合格的蜜芋头口?感除了松软以外,还要带些空气感嚼劲,这?是糖分完全渗入芋头的表现?。
沈朝盈提点她们:“有谁记得我刚刚几时?放的糖?”
阿霁一向细心:“煮了一刻钟以后。”
沈朝盈点头:“起初加糖也?不是不行,省事,但是芋头就没?这?么容易煮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