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来看,不加药材熬出来的龟汤是微微泛红的,这样子瞧着倒不如?漆黑的有食欲。
再将泡洗好的药材丢进去?同煮,又是半个白日。
等到?火候够了,关火再倒米浆,凝固后就成?了乌黑漆亮的龟苓膏。
这下店里也弥漫着一股药味,强势将其余香味都?盖了过去?。客人掀帘进来还以为?走错了,抬头几番确认。
“是这儿没错!”沈朝盈笑道。
“怎么?,小娘子身体有恙?”客人顺嘴寒暄。
“是一道药膳饮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成?,且先?这么?糊弄着。
饮子,外边的饮子铺也多是拿药材熬的,客人们接受程度很高?,很快就理解了。
龟苓膏在?炉子上慢慢炖着,这种半下午的时候客人零散,沈朝盈便从厨房出来,捣鼓烤蛋黄酥。
沈朝盈吃过最好吃蛋黄酥还是那位广东同学放假给她们带的,已?经不记得什么?牌子了,外皮酥得掉渣,又入口即化,豆沙、糯皮都?中规中矩,特别记得里面的蛋黄,咬开?后还在?微微流心,一股子奶香,是浓但不厚的口感。
刚刚被龟苓膏勾起的回忆,这会子有空闲工夫,当然要自己做。
蛋黄酥分好几层,一层咸蛋黄,一层豆沙、一层拉丝麻薯,一层酥皮,拆开?来做都?不难,跟苏式月饼做法可以说是异曲同工。
新腌咸蛋取蛋黄,烤出油,之后便将准备好的豆沙、江米皮、油酥皮层层加码包裹起来,再刷上蛋液送进炉子烤就是了。
烤出来第?一炉,自己先?尝,嗯——没翻车。
的确是外酥里软,虽然没奶香流心,但也很不错了。
好吃怎么?能吃独食呢,当下分给左邻右舍尝尝,收获一堆夸夸赞美,看眼前淳朴憨厚笑脸,刚刚那点子惆怅也被治好了。
左邻右舍也腌咸蛋,只是甚少与点心联系起来,都?是为?了好保存,直接吃、切开?下粥、或当宴席小菜。
此前沈朝盈做青团时倒是也做过肉松咸蛋黄馅的,那是咸口,已?经很令人惊艳了,蛋黄酥则更甚。
甜豆沙与咸蛋黄的交织叫甜咸两党都?满意,层层叠叠,丰腴适口,温润绵密,不至于腻。
但是要说香味浓郁道盖过龟苓膏的药味儿,吸引得人闻香下马,这就有些夸张了。
眼下,沈朝盈便看着突然冒出来,还一板一眼朝她叉手作揖的小萝卜头惊讶,“小郎君?”
惊讶过后,看着崔珣身后华丽气派的马车跟格外谦恭的芙蕖、萱草两人,又似乎了然了。
谢氏此意在?于明晃晃告诉外人,别瞎猜了,我?们家满意得很,又是打了先?时上蹿下跳那些人的脸。
之前能跟这位贵夫人聊得投缘是一回事,日后若要当做家人相处又是一回事。
沈朝盈其实很能理解——做朋友跟结姻亲,考量的方面到?底不同。
沈朝盈捺下猜测,微笑道:“承蒙夫人信得过,小郎君乖巧懂事,并不麻烦。”
芙蕖、萱草无视周围路过人好奇打量的目光,冲她正经福礼。
她们说话?就在?门口,没避着往来人群,落在?路人眼中——
如?此体面的丫鬟、如?此气派的车驾,更莫提上头还有显眼的族徽……这位锦袍华服的小郎君是什么?身份,已?经不必猜测。
众人暧昧地移开?眼神,心里又多了分思量。
而后马车缓缓驶远,剩下崔珣仰着脑袋看她,眼神里满满藏不住的雀跃。
崔珣还不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重要作用,真以为?阿娘没空理会他,这才把他遣送来了阿兄这儿,虽然很高?兴,但还是要装作不好意思再三道谢。
沈朝盈总算实现了一直以来所想的那样,伸出魔爪揉揉对方乌黑柔软的发顶,神色一暖:“恰好有一道点心,我?猜小郎君一定?喜欢。”
一听对方说自己“来得巧”,崔珣就知道这点心自己一定?没尝过!再难掩高?兴神色,跟着她往里去?。
沈朝盈忘了自个还在?熬煮龟苓膏。
没有哪个小孩喜欢闻药味,瞥见崔珣乍然变得古怪的脸色,她一拍脑袋:“忘了告诉小郎君,这气味属实不好闻。”
她干脆将人带去?了后院,隔着堵墙,又有烤炉里蛋黄酥和旁的糕点气味遮掩,倒是香甜许多。
崔珣面色缓了下来,有些好奇地打量这四方院子,虽小,但五脏俱全,挤而不乱。
梁下挂着一串串干菜腊肉,窗上贴着火红窗花,晒梁架跟晾衣架子错落有致,颜色浓重,还带着未散的喜庆年味,这一切对崔珣来说都?十分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