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百里音听到这话,缓缓地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她的脸因为哭泣有些狼狈,但眼神却透着一种倔强和坚强,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就像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眸子里燃烧着一团火焰,她决绝道:“月华公子,带我回去吧。”
那个男子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婉音,你忘了我们曾经有多么快乐吗?为什么你这么狠心?你真的要嫁给那个草包?”
百里音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她的嘴唇微微上扬,她今日的妆容很是精致,连带着说出的话也更加锐利:“情爱上头的话,什么都做不得数。我倘若就这么跟你走了,是跟你一起在湖边的那个小木屋里,当一辈子的妖吗?我是公主,祸妖来势汹汹,我的族人怎么办。”
浪羽听到这话,手一下子就松了几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痛苦,原本坚定的神情也变得有些颓然,喃喃道:“……可还有别的办法啊,不是只有你出嫁这一个办法。”
百里音轻轻摇了摇头:“的确不止这一个法子,可这个法子对大家都好,你觉得,我就是推出去的一个工具而已吧,可在我看来不是的,我君父孩子太多,他只有这个时候才想起我这个长公主,可我真的只有联姻的价值吗?我不觉得。”
百里音不愧是日后能成长为百里境主的人物。在这混乱而又充满纠葛的情境下,看似娇柔却有着无比坚韧的内核。
随后而来的壤驷胤也看到了这个场景,他静静地站在一旁,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又像是在暗中思索着什么。
浪羽的手最终缓缓地放开了,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失落。
因为百里音的话让他无可辩驳。
他的眼睛原本明亮而灵动,此刻却像是被乌云遮蔽的天空下的湖水,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他只是湖里修炼成精的一只水妖,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隐隐能看到皮肤下淡蓝色的血管,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思,单纯得就像他投身长大的那片湖。
百里音就是看中了他这么一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忘记很多烦恼,纯粹而美好。
可若是让她跟他一生一世,她做不到。
她是百里族的公主,她的族人需要她,她也不可能放弃自己尊贵的身份,就隐没于一个小湖旁,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这个时候,百里族的追兵也到了。
钟离月华将百里音护送回去。回头在看到壤驷胤的时候脸上有一抹诧异一闪而过。
壤驷胤对他说:“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先护送公主回去吧,我断后,正好劝他回去。”
那个时候钟离月华其实是有些讶异的,在他的印象中,壤驷胤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若是百里荒在此,恐怕也要忍不住说一句他多管闲事。
壤驷胤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真的讨好了他。钟离月华心中对壤驷胤的看法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原本对他的警惕和反感,此刻也减少了几分。
钟离月华点头,正要护送百里音离开之后。
“劳烦我能对他说最后一句话吗?”
钟离月华和壤驷胤于是退后。
百里音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话语里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她看向浪羽,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情与决绝:“浪羽,记住我穿着红色嫁衣的模样,就当我嫁过你。”
她身上那身大红的嫁衣本应是幸福的象征,鲜艳的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华丽的衣料上绣着精美的金线花纹。
风呼啸而过,吹起钟离月华那如雪般的白发,而壤驷胤就站在他的身后,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手指缓缓地伸出去,轻轻地触碰着钟离月华的头发。他的动作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指尖在发丝间若有若无地摩挲着,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感受着那发丝的触感。
不远处处抱着小狐狸的钟离月华只觉得没眼看。
壤驷胤究竟背地里有多少小动作。
等到百里音话说完,钟离月华护送他离开后。
这个断崖上就留下壤驷胤和浪羽。
当然还有不远处跟着的钟离月华和小狐狸。
许多后才响起了壤驷胤的声音,他说:“你真是没用,没想到就这么两句话你便让她走了。”
浪羽淡淡道:“我早该知道,她是一个那么绝断的人,是不会因为同情和怜悯而改变主意,我早该死心了的。”
壤驷胤沉默着,让人捉摸不透,衣袂微微飘动。
“一个人最可怕的就是明明想要却不敢去争夺。”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
“你我认识之事,无需让第三人知道,否则那片湖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的语气依旧轻飘飘的,可那话语中的杀意却如同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扑面而来,仿佛实质化的冰刃,一旦忤逆他的意思,似乎下一秒就会将眼前之人洞穿。
小狐狸在一旁愤愤不平地叫嚷着:“娘亲,我都说他是个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