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四月里,新瓜就从御前送到茶房里,甚至如春风般吹进了后宫。
三月二十八,是宜妃的生辰。
按照康熙的性子,低位妃嫔生辰,内务府会多发一个月月例,高位妃嫔生辰,他会去妃嫔宫里用顿晚膳,留宿一夜,第二天加倍赏赐。
但到了宜妃生辰这日,一大早刚下早朝,弘德殿就传出了康熙的口谕,叫梁九功开库房,封赏端嫔、敬嫔、安嫔,以嘉奖三人母家收缴台湾贡品一事上的功劳。
太皇太后则以后宫同喜为由,赏了嫔位以下的贵人、常在和小答应们三个月月例,也叫她们跟着乐呵乐呵。
倒是太后还记着宜妃是五阿哥的生母,叫身边的嬷嬷给她送了生辰礼。
一整天的时间,佟皇贵妃和钮祜禄贵妃并其他三妃,鸟毛都没得着一根,满宫都瞧着的,丢了个大脸。
到了晚间,及至掌灯时分,康熙才批完去南苑时积攒下的折子,捏着鼻梁问——
“什么时辰了?”
“回万岁爷,快酉时了。”娇俏妩媚的声音轻柔响起,是刚被提到御前来的乌鼐,语气中的关怀都快滴出水儿来了。
“万岁爷当心饿坏了身子,也该用晚膳了,您看可要叫御膳房传膳?”
康熙拧起眉心,看也不看乌鼐,冷声喊:“梁九功!”
梁九功赶忙从门口挪过来,“奴才在。”
“叫她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你要是不想要御前的差事,就滚辛者库去!”
如今的康熙刚三十一,除鳌拜,平三藩,□□,将皇权尽收手中,再无人可触他锋芒,正是最志得意满之时,最讨厌有人自作主张。
御前伺候的宫人只是奴才,不是妃嫔,哪儿来的胆子在他面前说三道四,反倒正经差事回答得不清不楚。
他突然想起曾有个眼生的宫女是如何回话的,心里就更恼梁九功这差事不会当。
梁九功都顾不得叫人,亲自捂了乌鼐的嘴将人拽出去,后背起了一层的细毛汗。
他就不该收乌拉那拉氏的银子,为了点银子要真是被从御前撵走,死他都得诅咒乌拉那拉氏的祖宗!
将乌鼐扔出门,梁九功压着声儿怒冲冲吩咐,“宫里要不起这么能干的宫女儿,禀了内务府,叫她家里人来领回家吧!”
乌鼐都吓傻了,她不知道自己只是尽职尽责关心主子爷,怎的就突然遭此大劫。
真被领回去,倒是不用在宫里熬了,可族里的人得笑话死她。
她还想说话,梁九功直接冷了脸,抬腿就给她一记窝心脚。
要不是看在乌拉那拉氏给的银子和通嫔的面子上,他不叫人打死这个蠢的,他跟万岁爷姓!
将乌鼐踹晕过去,他冷眼朝李德全斜过去,“还不赶紧拉走!等着咱家扒——”
他话还没说完,康熙抬腿从弘德殿出来了,梁九功赶紧冲背后挥手。
李德全叫人一起,飞快把乌鼐抬走。
梁九功小心翼翼问:“万岁爷可是要去翊坤宫?奴才已经叫人准备好了轿辇。”
康熙淡淡嗯了声,虽然要敲打上位妃嫔,可宜妃毕竟是他宠爱的妃子,还有五阿哥和九阿哥,他不会不给她这个脸面。
冷上这些时日,并着白日里的没脸,也就够了。
只跨上轿辇的时候,帘子将放未放的瞬间,他突然瞧见廊庑角落红漆柱后头,藏着颗小脑袋。
嗯……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