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夏萱以被弃置的神像为原型,臆造出了一位可以实现她所有愿望的神明,被蝌蚪「东方」发现后,将这个“神明”挪用,冠上「最初之梦」的美名,打造光辉事迹,编织奇妙神迹,后来又倒手借给「诗人」,任由他安排桩桩祸事,趁机扩大大梦无尽意菩萨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再在合适的时机一举收网,将大梦无尽意菩萨的所有信众,转移给真实的「最初之梦」——秋免。
在这个荒诞的邪。教中,东方夏萱既是创教者,又是表象象征,却没有沾手经营过它的扩张,「诗人」是忠诚的执行者,一手造就了它的壮大,却始终不知道它的真实含义,「东方」是隐居幕后的真实掌控者,串联左右,沟通内外,却完全不显露痕迹。
还有他,「最初之梦」,是这一切故事的起源,却对这一切的诞生一无所知。
梦境中的神明与东方夏萱相像,但换句话说,同样与秋免有着接近神似的地方,特别是唇鼻那块,何况常识也知道,菩萨没有性别之分,唯有千变万化的「相」,从梦境苏醒后,清晰的影像又逐渐模糊,如果事情始终按照他们所设想的发展,这般偷天换日、巧作嫁衣的办法说不定还真能成功了。
前提是秋免愿意接受这份无痛成神的“好意”。
东方夏萱想要一个完全听话,能够为她解除一切痛苦、实现一切愿望的孩子,「诗人」想要一个实力强大,能够为他创造梦境造物无拘无束新世界的领袖,而「东方」虽然意图诡谲,但也无非是在为了吞并现实而努力,甚至有可能原本他只想着在解梦基地中充当内应,直到发现「最初之梦」拘束自我、反与解梦人厮混在一起,才不得已主动走到台面上。
——但如果秋免不接受呢?
他淡漠的视线扫过东方夏萱的脸庞,在他的视角中,妇人与旁人一样面目模糊,唯有熟悉的身形与嘴角的美人痣供他记忆多年。
她创造出了他,又试图摧毁,从头来过。
既然如此,干脆从未有过这道关系。
秋免转过头,对池见英说:“我们走吧。”
“……那她?”
“不认识。”
秋免直接无视,转身离去,东方夏萱并没有旅梦相关的天赋,他一看便知,否则也不会长久寄希望于重新降生的「大梦无尽意」,无论是留她一人,还是带走观察,都没有多少区别。
拉开房门,院子中,蚊母树依旧高大葱茏,根系下埋藏的骨灰坛不知听到了多少荒谬传闻。
他只再看了一眼,便启唇告别:“爸爸,再见。”
另外调度轮船离开的路上,秋免保持着沉默,池见英揽过他的肩膀,予以无声的支持,这时候陪伴就是最好的理解。
何况还有同样重要的事情占据心神。
关于梦境“卫星”的事情自然早已上报,解梦基地的震惊恐慌与验证真伪不必多论,他们冲向被保护的最严密的那间房间,刺激「东方」的肉。体,试图强行与他建立联系,但那副侏儒躯壳仿佛是爬蛇蜕皮后留下的皮囊,内里已经失去了灵魂,「东方」的意识转而由梦境空间承载了起来。
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不得而知,但无疑,最终决战将会是在梦境空间中展开。
「华胥」卫星的地图显示,现实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增长着,如果没有秋免的预警,危机很可能如雨后春笋般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但现在,至少解梦基地能够提前做出应对——哪怕只是提前几个小时——情报传达给各地的旅梦人,所有人枕戈待旦,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等待的时间不会太久。
天色渐沉,秋免和池见英离开了群岛,驱车前往机场。
池见英被紧急要求飞往中央区待命,他想带着秋免一起过去,却被秋免拒绝了。
“这个时候我们更不应该分开。”池见英抿了抿嘴唇,有些焦虑,“还有一些特殊情况……”
秋免心中有数,作为「最初之梦」,他此时不仅是敌方联合针对的对象,还是解梦基地重点关注的存在,虽然旅梦人们并不完全清楚他的身份,但知道是迟早的事,因为池见英做出了上报。
他没有用「最初之梦」来形容秋免,但在复述「诗人」和「东方」对秋免的企盼时所透露出的信息,不难让一些早有怀疑的人揣摩出深意。
上报是责任所在,池见英对得起官方,但他更不想独留秋免一个人,绝对不能让他腹背受敌、左右犯难。
“我知道。”
秋免迎着晚风,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回身,与池见英相隔了几米的距离。
说出的话却与这紧张的气氛无关。
“池见英,你小时候的家离群岛近吗?”
“近……吧?”池见英微微愣神,“沿海的别墅区,所以后来新建房子的时候,也选的类似设计的湖景区。”
秋免沉默了一会儿:“我第一次随妈妈出门,是在一岁半左右的时候,先乘轮渡到总码头,再转回中心岛屿。那时候开开心心,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海边的一排排房子就像一颗颗积木,很好推倒,也很好堆垒。”
“…………”
池见英忽然觉得浑身冰凉:“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随意的一个想法,有没有随之产生梦境波动。”
秋免想过很久。
一直以来,他都不觉得那些不受掌控、肆意妄为的融合梦境和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想那么做的,如果可以,他最希望它们统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