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人?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你不是说自己脊背发凉,有不好的预感吗,我怕你,撞鬼。”
瑶贞眼睛弯弯的笑起来,似乎是笑郁润青的天真:“长平城里怎么会有鬼呢,淮山可是天灵神脉,这长平城在神脉之上,灵气充裕,阴阳调合,是断然不会有鬼邪作乱的。”
郁润青坐到井石旁,接过瑶贞递来的冰酪碗,佯装不经意地问道:“照你这么说,魔修也不敢来了。”
瑶贞骄傲道:“那是自然,咱们淮山一带,方圆百里,好几个修成正果的地仙呢,寻常魔修只要踏足淮山境内,宗门即刻便会得知,叫他们有去无回。”
郁润青道:“寻常魔修?也有例外?”
瑶贞嘟嘴道:“那自然也是有的,就好比,那位重葵剑主,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能完全遮掩身上的邪魔之气,甚至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内门……”瑶贞说到这里,咬了一下牙,明显藏着怒意,非吃两大口冰酪才能解恨。
郁润青看着她,又问:“既然如此,她想潜入小拂岭杀我,不也是轻而易举?”
这一句话跟着一句话,是那么顺理成章,是那么水到渠成。瑶贞没有丝毫疑心,扬起脑袋说:“哼,哪有那么容易,我师姐可不是吃素的,自从宗主闭关后,我师姐在每处仙府之间都放置了改良后的鱼旗阵,将鱼眼睛换成了镇魔符,那阵厉害极了,我敢说,除了全盛时期的玹婴,这世间没有哪个魔修能不被它绊住脚,狠狠摔一跤。”
“我知道你所说的那几面旗,没想到这么厉害。”
“不厉害就怪了,这镇魔符可是润青师姐你的杰作。”
瑶贞瞥见她手里的冰酪碗,惊呼道:“润青师姐,你快吃呀,冰酪都要化了。”
吃完冰酪和奶酥果子,又去四宝斋买齐了笔墨纸砚,顺道在城西的集市上买了些瓜果蔬菜,二人赶在太阳落山前满载而归了。
“这么多东西,要没有朝阳真不知道怎么拿回来。”瑶贞拍小毛驴似的拍了拍自己的佩剑,糯声糯气地说:“今日多谢你哦。”
于师门代代相传的法器,本就是一等一的温顺,何况剑主又是这样秉性纯良的女子,在世间一流宝剑之中,朝阳可谓十分难得气息平和。这种平和虽然短时间内展现不出它本该有的威力,但在修道这条路上却可以走得更远,更一帆风顺。
问心宗人尽皆知,闻掌教的这位关门弟子,是真正的前程似锦。
郁润青看着坐在院子里美滋滋啃桃子的瑶贞,不由想到记忆里的玹婴。即便记忆并不连贯,她也仍能感受到当时的心绪——倘若玹婴能有一个好出身……
叹了口气,郁润青又望向院子角落里树立的鱼旗。依照瑶贞的说法,玹婴大抵是重伤未愈,忌惮这鱼旗阵,才不敢贸然跑到宗门辖地之内……
“润青师姐,我回去啦。”
“哦,好。”
两人先前在长平城已经吃饱喝足,不必再用晚饭,瑶贞啃完桃子,解了口渴,打一声招呼便御剑离去了。
她走之后,天色渐暗,郁润青点了两盏烛灯,借着光亮在装有杂物的匣子里翻翻找找,很快便寻到了记忆中的鹅卵石。白中泛青的鹅卵石,光滑莹润,在烛光下几乎有一种通透的玉感。
这块鹅卵石,即为“玹”。
郁润青躺倒在榻上,举着鹅卵石,在灯火下看了又看,蓦地想起玹婴那番话。
“从前的事,你记起来也好,记不起来也罢,我只想叫你知道,若非我破除血咒,取出你的心头血,修复了你的魂魄,你根本活不到今日,说起来我对你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你都该报恩。”
“现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听从我的吩咐,你,我,问心宗,皆可相安无事,要么……你该清楚,我若有意杀你,不过弹指一挥间,血洗问心宗,想来也不难。”
玹婴说这番话的同时,嘴角含笑,指诀翻飞,瞬息之间便在她身上施加了一道杀气腾腾的咒阵。
玹婴……
世间绝无仅有的剑符双修,且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样一个人,还嫌自己不够厉害,非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才肯罢休。
思及此处,郁润青又坐起身,绕过屏风,沿着墙根抚摸石壁,待指尖触碰到一个很不明显的凸起,用力向内一推,上方石壁便忽然地落下了,显露出一个类似于神龛的,挂满符纸的暗格。
而那暗格里,是一本厚重而凌乱的册子。
到底是自己的手笔,郁润青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本册子的用意。如今仙盟虽符修无数,但真正精通者只有她一人,她怕自己哪一日不在这世上了,数十年来所钻研的道法也随之湮灭,因此将其整理成册,藏于此处,并附上了几道极其刁钻的咒阵,待来日,只有真正得她传承的后人才能破解咒阵,取得她一生的心血。
玹婴想要的,就是这本册子。
玹婴伤势未愈,并不倾向于和问心宗正面冲突,只想拿了册子悄无声息的离去,奈何郁润青失了记忆,一问三不知,玹婴无法,只能威胁郁润青破坏掉鱼旗阵,她好自己到小拂岭来找。
事实上她一提这册子,郁润青就想起来在哪了。
可这东西若是给了玹婴,叫她回去潜心钻研几年,恐怕更无法无天。
郁润青思来想去,重新升起石壁,又将一旁的衣柜挪过来完全遮挡住了机关,如此稍作遮掩后,才走到院子里,拔出了一面鱼旗。
不多时,玹婴似鬼魅一样出现在她身后。郁润青转过身,被吓得不自觉捂住心口:“你怎么都不出声。”
“怎么算出声,敲锣打鼓吗?”
“那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