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不是什么好词,戏曲圈里更是因为种种原因忌惮颇深。
“我很抱歉。”路梨矜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闷声讲。
宽大的手掌拢住后脑,随性的揉了两下,楚淮晏豁达大度地开解,“我其实无所谓。”
名份是他给不了路梨矜的东西,他也没打算从路梨矜那儿索取。
可惜这种心态未能从一而终的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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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什刹海附近的路边摊时,路梨矜被卖鱼的摊位吸引,她悉心挑选了六条漂亮的金鱼,寓意六六大顺,楚淮晏在旁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拦着。
“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新买的金鱼放归大鱼缸,紧接着就见识到了血腥的一幕。
白金龙鱼不费吹灰地将红色金鱼吞下,巨大的尾翼覆出阴影。
路梨矜愕然,手忙脚乱地去捞剩下的小金鱼,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掌控着鱼网的动向,改将准备再度发动攻势的白金龙鱼控制在玻璃缸犄角的一隅。
“去找别的东西捞吧。”楚淮晏语气平和。
路梨矜迅速冷静下来,她回身,扫见开放式厨房水池上方挂着的漏勺,又找了个汤碗装满水,将剩下的五条小金鱼从险境中拯救出来。
楚淮晏也跟着放开白金龙鱼,淡淡讲,“这种鱼是食肉性鱼类,正常饲养是投喂鱼类虾类和两栖类昆虫的,顾意养这玩意,特地雇了个人给鱼扒虾,怕鱼肠道脆弱,被虾头划伤。”
正趴桌惋惜逝去金鱼生命的路梨矜绝望地抓头发,又转回白龙金鱼这边,懊恼地自言自语,“那怎么办啊,它刚刚吃了鱼,不会被鱼骨头划到吧?”
人都是双标的,鱼固有一死,死了的也就死了,还活着的心头好总不能再立马去世吧?
“那到也不至于。”楚淮晏边说边从冰箱冷藏层取出块牛排,抄刀切了一小条,扔进鱼缸里,白金龙鱼立刻又凑过来,撕咬起牛肉。
还能继续吃,路梨矜终于放心了。
楚淮晏给她调了杯柑橘柠檬白兰地压惊,自己坐在对面打开了笔记本,处理起了工作邮件。
深夜寂静,修长手指敲击着蝶式键盘,发出清凉的声响,路梨矜戳桌面上的汤碗鱼缸,又看向楚淮晏优越的侧颜。
金丝镜框架在高挺鼻梁,柔光灯笼下来,冷硬凌厉的五官都镀了融融光晕。
“你是近视吗?”路梨矜抿着酒,问出心头疑惑。
“不。”楚淮晏没抬头,“这是防蓝光镜片。”
路梨矜不再叨扰,找到顾意的对话框,开始请教白金龙鱼的饲养问题。
如果说这是个纯食肉类鱼类的话,那么这几天她喂的都是顾意给的鱼食,岂不是都在让白金龙鱼亏嘴?
能养得起这种鱼的人少,网络上的资料也寥寥无几,毕竟你不能指望顾意这种游戏人间的富家公子哥上网当好心人科普。
朴素的价值观不许路梨矜虐。待宠物,她决定悉心学习。
顾意的网速只分为两种,千兆光线与断网现充,很不幸,路梨矜今天没能摇到顾意的人。
清冽木质香突兀的渗过来,路梨矜被圈拢到温热怀抱里,耳后微沉,原本架在楚淮晏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被戴到了她这儿。
“坐我对面,给顾意发消息呢?”楚淮晏吻她发旋,慢条斯理地揶揄,“现在都不背人了?”
“……”路梨矜举高手机,反驳讲,“天地良心,我这是在问他养鱼相关科学知识!”
这时光风霁月,才敢直面这般恶劣的指摘。
楚淮晏哂笑,“顾意给你的鱼食,你喂着就行了,高兴了再切点儿生肉或者买活物喂就好。他自己喜欢玩高端观赏鱼,国内市场不算健全,干脆自己创立了个品牌,专门做这种生意,你平时喂的是冻干,肉中易氧化的物质保留更多,科学角度说比你直接喂生肉更健康,还简单方便不脏手。”
“哎?”路梨矜把摇摇欲坠的金丝眼镜摘掉,安置在桌面,“那他家里平时不管他吗?”
从之前的聊天里能听出来,顾意和舒悦窈是同级人,即便窈窈跳级念书再早,她们的岁数也不会差太多。
富家公子哥儿多有点儿奇特的喜好,路梨矜有耳闻,但目睹还是吃惊的。
“不管吧。”楚淮晏曲指骨,狭昵的刮女孩子鼻梁,“他是学艺术的,高中没读完就出国了,今年休学在国内玩,喜欢什么做什么,赚钱陪钱都没所谓,反正他家里又不指望他从政和继承家业,不违法乱纪,有什么可不支持的?总好过千金买笑。”
“不过呢。”楚淮晏话锋一转,似是而非地讲,“千金买笑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路梨矜的表情在须臾间垮掉又迅速重构,长睫眨动,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漆黑的瞳孔打转,露出曾经对镜练习过上千次的招牌式微笑。
她凭借这个微笑蒙混过太多人,艺考的时候更是无往不利。
可惜骗不过楚淮晏这关,他对情绪变化的感知敏锐的惊人,路梨矜时常感叹楚淮晏这种技能是成功人士必备,能游刃有余的看破一切,可用在自己身上,是场毁灭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