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晏翘着脚独酌,衬衫的纽扣松了三颗,露出片冷白锁骨。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热闹场景里显得冷寂孤傲。
“喝一杯吗?”偶尔有漂亮姐姐端着酒杯躬身冲楚淮晏搭讪,他就直接扬起左手,给人家看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晃晃。
懒洋洋地回绝,“有人不许。”
光落在分割精妙的钻戒上,折射出夺目的光亮。
路梨矜屈在阴暗里,沉默地窥伺着光明处。
她坐在楚淮晏斜前方,中间隔了条银河。
事物的两面性再度应验,不过这次是坏得那面。
所谓的一见钟情和一见断肠,都起源于不该看当初那一眼。
“谁不许啊?”清亮悦耳的女声乍然传来,众人回首,正望见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提着双酒红色高跟鞋赤脚闪进门,舒悦窈提着蛋糕盒跟在她身后。
系带挂颈的露背长裙衬出甄乐高挑玲珑的身材,颈间淡粉色珍珠泛着微光,左手空空如也,没着半点儿饰品。
攥布幕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路梨矜的心自云端开始失重下坠。
甄乐和楚淮晏的婚约是他们两家老爷子青年时代就订下的,带着血色的约定。
“如果都能活到和平年代,我们的后代结为连理。”
第一代人性别相同,拜了把子当异性兄弟,等到楚淮晏和甄乐相继出生才又被提及。
今朝的剑斩不了前朝的官,1950年才出台正式的法律废除包办婚姻,94年之前的事实婚姻甚至还被认定有效。
享受了家族带来荣耀和地位的人鲜少有资格在人生大事上忤逆。
那些传奇爱情故事里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大前提都是得坐拥江山万里,立万人之巅才觉会觉得遗憾,太子的爱情再如何缠。绵悱恻,都博不来史书中半句着墨。
“我爱你,只是爱你而已,跟你的家世、地位全然无关。”
空话连篇谁不会呢?可又有谁能抛却过往经历?读过的书、走过的路、见过爱过的人,都写在骨血里。
所有人都对路梨矜的存在三缄其口,圈子里人玩得开,也玩得起。
当事人不介怀*,他人就没理由多嘴。
楚淮晏和甄乐这对注定会走进婚姻殿堂的人到底青梅竹马、相处融洽,比那些八竿子打不着为了利益硬凑的联姻强太多。
漂亮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无名指的钻戒,楚淮晏抬眸瞥了甄乐一眼,目光晦暗难明,勾唇笑着问,“你婚戒呢?”
心已经径直砸到冰面,被摔得生疼,尖锐的碎冰混着砭骨的冷水一并刺进来,巨痛让感知变得麻木,路梨矜直勾勾地盯着楚淮晏,有短暂的失聪,火车汽笛在耳畔剧烈轰鸣,带起躯体的震。颤。
“……”刚才还张扬无比的甄乐立刻乖巧了半分,悻悻喊,“淮晏哥。”
紧接着立刻解释,“我最近吃胖了,订的戒指戴不上。”
好一出貌合神离的大戏,就甄乐这身材,要胖多少才能戴不起来钻戒?怕不是八百年前的指围。
楚淮晏颔首,慢条斯理地摘了自己的钻戒,语气平和回,“那回头送去改个尺寸,该带的场合还是要带的。”
无名指上的钻戒意味特别。
进能宣誓主权,退可抵挡桃花,现在甄乐人到了,楚淮晏当然不必再带。
氤氲水色将视线模糊,路梨矜顿了一世纪才回过神来,匆忙放开扯布幕到发麻的手臂。
印在她心头的最后一幕是甄乐端举甜品,坐在楚淮晏身侧,奶油蹭到唇边也不介怀,同他言笑欢谈。
煞是璧人一双,好不登对。
往昔拿来宽慰自己的理由都在此刻灰飞烟灭,他们的关系其实想当要好,是能在人前光明正大说笑婚戒的关系,绝非想象中的拉郎配。
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介入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恬不知耻往上贴的捞女?
这些日子里路梨矜始终竭力去避免自己想到甄乐的存在,直到今天,避无可避。
放纵到如今,该得到的温存和资源她都拿到了,也该有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