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雾记得电梯上那几个男生谈起过这件事,说他又入围了一项竞赛的决赛。
她由衷地绽开笑容,弯起眼睛向梁圳白祝贺:“恭喜,希望你能拿冠军。”
如果是别人的话,知雾会祝他拿个好名次,但是如果是梁圳白,他永远都是她心目中的第一名。
“明天早上,可以早些来学校北门。”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
知雾不明所以,转头正对上他绵长的视线。
她在等他说下一句话,却迟迟没有等到。
“你今天也看见了,”梁圳白望着她白皙干净的脸,没来由喉咙有些发紧,“我打架时候的样子。”
“我并不像学校论坛里吹捧的那样光风霁月,也从来不是什么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我以前可以为了躲避保护费,和街头混混混迹在一块,也打过很多次架,说过很多谎。你看见的、喜欢的只是我表面装出来的样子而已。”
梁圳白似乎是不想看见她眼底的神色,忽然偏头躲开了她的注视,叙述的语气甚至有些自厌。
“但事实上,我——并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人。”
该失望了吧?
该讨厌我了吧?
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提出解除关系了?
正好可以趁着她对两人关系有些倦怠的时候提出来,对她来说也不会太痛苦。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着,梁圳白隐在背后的手却死死捏紧了,似乎还在暗自期待着另一种反应。
知雾长睫颤了颤,听完后甚至神色连变都未变一下,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勾绕到耳后,反而勾唇笑了,唇角那点小小的梨涡漂亮得夺目。
“梁圳白,会打架和是不是一个好人,没关系的,”她的语气带着笑音,“好人也会打架,好人也会想要自保。”
笑着笑着,她忽然有些想要落泪。
你说的这些,我很早就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你到底过得有多么辛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掠过了多少生长痛。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知雾唇边的笑容愈发加深,璀璨温暖到可以抚平一切不安,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梁圳白,你在我眼里,一直都表里如一。”
……
第二天知雾有早课,和舍友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赶往教室。
走到一半,知雾忽然想起昨天梁圳白和她提过的,早些去学校北门。
她和几个舍友交代了一声,拎着包掉了个头往反方向跑。
她甚至不清楚梁圳白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但也想竭力为他达成。
临近目的地知雾有些跑不动了,额头浮出点汗,顺直的发丝散落在肩头。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盲目,向来循规蹈矩的她居然能为了他的一句话,逃了节会点名的早课。
抱着书走出校门口,知雾四下张望,看见了隔着一条马路停着的一辆中型商务车。
车外站着两个脖子上挂着身份牌的带队老师,身上居然还穿着件印有上誉校训的应援衫。他们身边是这次出发去临京参加竞赛的几名成绩入围的学生。
梁圳白就在其中,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从容,白鹤一般的醒目。
车子引擎已经发动,马上就要上车出发,几个老师在做最后的交代。
其他几名学生都在专注认真地聆听着,独独只有梁圳白,像是感受到了知雾的目光,静静回过头。
两人隔着海市早晨有些降温的秋风和一条时不时呼啸过车辆的马路,远距离对上彼此的视线。
知雾刚刚跑的气息都还没喘匀,眼波隐隐有些浮动,而梁圳白的目光却始终平稳深邃,悄然紧盯着她,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与愉悦。
那些没出口的话,都化作了搅动浓稠空气的风,分别吹向彼此的耳侧。
即将上车前,梁圳白的掌心摁住了车门上方,上半身顿了一下,薄唇轻启,喉结滑动,似乎是对着她说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