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骞的几个朋友都知道他晚上要赴宴,于是草草地开了个局,陆续喊了不少人来,美名其曰封少最后的单身派对。
怕喝酒耽误正事,谁也没敢喊酒。
最后酒单还是封骞下的,点了五瓶野格和一打红牛,丝毫不顾忌。
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心情好想要最后放纵一回,很快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喝酒喝得太快了,和别人碰了杯就往嘴里倒。在场十几个人敬酒,一瞬间阻拦不及,就眼睁睁看着他已经三杯下了肚。
有人笑:“骞哥,你这酒喝得多没意思。”
他晃着杯子,瞥过去一眼,意思是“那你说个好玩的”。
五六个人轮流给他背了几个最近时兴的游戏规则,但事实证明,只要是含有酒桌性质的,内容都大差不差。
不过封骞本来也不是专门来玩游戏的,给了台阶随手挑了一个。
也许是玩得心不在焉,第一局很快就输了,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一边的杯子,却被几个兄弟劝阻下来。
“这样吧,”大家看出他情绪不对,默默相视一眼,“骞哥要不和我们说说怎么和嫂子认识的呗?”
怎么认识的?
封骞思绪放空飘到第一天见到知雾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的头发没现在长,剪到及肩长度,漆黑又顺直。
和这里遍地金发碧眼的妞不一样,面相一看就是柔美的东方人,站在人堆里眼神透着股强烈的干净,气质宁和。
撑着的伞是透明的,人也白得透明,清透漂亮得像是当时淅沥飘落的雨珠。
封骞站在栏杆前半倚着身低头抽烟,潮湿的水汽把他指尖燃烧着的火星弄得哑火,干脆踩灭了下楼。
她搬来租房的行李寥寥无几,留学生中少见的一穷二白,像是刚从国内逃难来的。
即便如此,他依旧出于绅士礼貌,动手帮她把东西搬到了房间里,
因为这事,当时的女友看见还莫名吃醋发了脾气,两人为此吵了一架。
封骞不是一个长情的人,有了第一次矛盾很快就有了第二次,没过多久就和女友分手了。
房子本来就是女友找的,他付的租金。女友搬走的那天,知雾第一次主动来敲他的房门,请求他可不可以先不要退租。
她的语调不太像求人,也不太热情,冷冷淡淡的。
他原本可以置之不理。
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望着她陷在阴影里那双窘迫与孤倔交织的眼睛,夹着烟的手指长久顿着,一时忘了开口拒绝。
那份退租协议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后来封骞在某天无意间点入她的ins账号,她的头像是一只奶猫,发的东西也很少很零散,都是些情绪化的碎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类拍立得照片,大概是中学时期的她,规整地穿着学校里的制服,盯着镜头的目光稚嫩且明亮,像是某种太阳的温柔光晕。
封骞几乎没认出来是她,相比于现在,她变了实在太多。脸颊的那点婴儿肥褪去,下巴尖瘦,无论对谁眼神都是充斥着防备和疏离。
鬼使神差的、没告诉任何人,他屏息对那个账号按下了关注。
出租房的房门门板很薄,封骞有时回来睡得晚,能听到她在隔壁不断辗转的动静,好像总被噩梦惊醒。
偶尔睡不着起夜,他推门穿过走廊浓重的黑色来到阳台,眯眼掏打火机还没点着火。
就看见她穿着睡衣站在月光下,用那张乖巧的脸极其不熟练地拢着火点烟,白净的肌肤陷在雾气里,有股故扮妖冶的天真,模样说不出的抓人。
封骞握着打火机看得愣住。
她买的是chesterfield,算是英烟中比较好抽的牌子,但是不管怎么样,第一次抽时都会感觉到呛味。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她低头咳嗽,蹙着眉毛将剩余的烟踩灭。
“不会抽学人抽什么抽烟?”他看得好笑,挑眉走上前两步迎了上去。
知雾没看他,只是淡淡盯着自己手里的烟盒:“压力太大了,听说抽烟能解压。”
他先是被这个说辞逗乐了,然后听见自己忍不住开口问:“什么压力?”
都说对一个人开始产生好奇心,就离真正陷进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