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看着那打开然后又合上的大门,突然抓起了一旁的笔筒,猛地朝着大门砸去,他年迈了力气不大,笔筒离大门还差得甚是远,在半道儿便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瓷片飞得到处都是,撞在了墙上,撞在了柱子上。
还有一小块从地面飞弹了回来,穿过他的双脚之间,撞到了他身后的屏风上。
屏风后头,张春庭缓缓地走了出来。
官家回过头去,眼神阴郁地看向了身后的人,他已经不记得张春庭的母亲生得什么模样,但是他可以肯定美则美但是绝对没有到这种不似凡人的程度。
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将她扔到冷宫里,抛之脑后。
这样无论是从容貌还是本事,亦或者是身体等各个方面而言都是怪物的人,居然是他的儿子。
“官家为何不杀韩御史。”
“因为朕是他的舅父。”
张春庭轻轻地笑了出声,他低垂着眉眼,掩饰住了眼神里的讥诮,“是么?”
有些谎言重复得多了,还以为自己说的是真的。
离开汴京遇故人
翌日是一个艳阳天,放眼看去天高地远,白云伴日。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爽,吹动着满山遍野的青枝绿草。
顾甚微提起一小坛子樊楼的眉寿好酒,掀开了盖子,一股子酒香味儿扑鼻而来,她咕咕咕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将剩下那酒统统倒在了地上,轻声唤道,“阿爹阿娘,请你们饮酒。”
“大仇已报!是非曲直世人皆知,我阿爹阿娘清清白白。”
“这世间江湖,女儿还想要闯荡一番,亲眼去见见阿爹阿娘曾经去过的高山湖海大漠孤烟,看看武林大会是否皆我等手下败将,那天下第一是否只能跪地求饶……”
“阿爹从前吹过的牛,我想要去实现。”
“是以我会好好活着,暂且便不去同你们一家人团聚了。你们泉下有知好好教导小弟习武,省得他日相见,抵不过我同兄长一招。”
顾甚微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地,冲着面前的三座坟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随即她抓起手中之剑,站起身来,整个人周身一轻,从前压在她身上的千斤重担仿佛整个都已经散去。
“韩时宴,你一会儿能将你那挤满山头的猪头、团子、烤羊都抬走么?我担心我阿爹阿娘的坟地,要变成远近闻名的小饭堂!”
顾甚微瞧着那像是要白流水席一般的桶装贡品,满脸都是无语。
“不是我说,你们老韩家到底对桶有什么特殊的执着!”
金疮药那是一桶一桶的,人参鸡汤能供全家人喝上三日,祛风寒的药直接多得能泡澡……这会好了,今日他们是来上坟的,不是来给夜行的百鬼办席面的。
尤其是那连锅一起端来的团子,好家伙是想要她阿爹泡在锅里吃,一吃吃十年吗?
在场的人齐刷刷的朝着韩时宴看了过来,神色皆是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一大早就来了,光是烧韩时宴准备的那些金银纸锭还有折好的包袱纸都烧到瘫脚手软,个个都像是烟熏的腊肉。可怜十里不知道盯着那火警惕的看了多久了,就怕一不小心走了水,将坟给烧秃噜了。
“初次相见,我总归得在顾伯父伯母还有小弟面前略微表现一二。”
“他们成了首富,顾亲事应该就不用羡慕王御史夫人了。”
顾甚微听得前句还嘴角抽抽,听到后一句瞬间眼睛都亮了!
她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