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披着墨色披风,身侧是玄黑的战马,一人一骑立于天地间,竟给人不可战胜之感。
师杭莫名想到索命的黑无常,但还是规规矩矩回答道:“此处不宜定居,便是游览赏玩,也太险要难行了些。”
“可我瞧,这却是个绝佳之地。”孟开平缓缓继续道:“我在上他在下,不论是乱箭齐发,抑或是滚落巨石,都能逼得他从百十丈高岩上摔下粉身碎骨。”
“谁?”师杭被他说得不寒而栗,下意识问道:“你要在这里埋伏谁?”孟开平不答,他俯视着山崖下,像是在等某人自投罗网一般。
师杭不愿再待在此处,她直言道:“不管你要杀谁,别让我看见。”
“急什么。”孟开平却一把抓住她,不许她走:“为了今日,我可是殚精竭虑布置了许久……你瞧,这不是来了?”
远远的,便听见杂乱的马蹄声与厮杀声,师杭僵直着脖子向远处望,果然望见了熟悉的装束与旌旗,甚至还望见了,一个多年不见的旧识——福晟。
眼见福晟一众人且战且退,几乎溃不成军,她什么都明白了。她明白孟开平要她来的意图,也明白了她应该作何反应,可是她全都办不到。
孟开平双目迥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像是立誓一般狠下心道:“筠娘,你且看着,看我如何将他斩于马下。”
师杭大惊,只觉得他一连数月浸淫在沙场上仿佛发了疯。
这样一个人,会费尽心思为她办一个生辰讨好她,也会殚精竭虑布置一场杀局玩弄他的敌人,那么,有朝一日,他与她也会反目成仇吗?
孟开平提着长枪纵马而下,福晟也瞧见了他。
狭路相逢,两个男人此刻都杀红了眼。
福晟率先高声道:“孟开平,事已至此,便是你杀光所有人,我军也绝不会降!”
孟开平当然没指望他会降,少年时便敢放火自焚,如今骨头应该更硬了才对,于是孟开平冷哼道:“无需多虑,本帅受降的元人太多,怕是空不出位置给福大人了。今日,有她看着,咱们的恩怨便彻底了结于此罢。”
两人相对而立,闻言,福晟心中漏了一拍,但很快便稳住了。
“与她何干?”福晟嗤笑道:“别以为我是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蛮子,捡个女人就当作宝贝。孟开平,若说我记恨你,可我对她连恨都算不上。一个水性杨花的软弱女子,随便一个男人就能玩弄她甚至杀了她,说起来连个物件都不如,不觉得可笑么?”
也许因已至绝境,福晟张狂笑道:“还有那个叫金玉的高丽女人,其实,我待她亦十分真心。可她也只是个女人而已,没什么不可替代的。我将她送与你,如何?应当比师杭更懂得服饰人罢?”
闻言,孟开平攥紧了长枪,热血几乎冲昏头脑。
他想让师杭听一听这番话,又庆幸她没被污了耳朵。
多说无益,这福晟既敢挑衅于他,便是做好了丧命于此的打算。
他举起长枪,眼见这一枪便要刺穿福晟的胸膛,周遭却骤然涌上数人为福晟严严实实挡了下来。
孟开平见状,立时便明白了,这群人都是效命于福晟的死士。
可区区数人如何拦得住他?
孟开平以一当十,势不可挡。
很快,死士便被灭了大半,福晟眼看着也要支撑不住了,战局即将被彻底终结……
然而,就在此时,张士诚的援兵来了。
霎时间,残兵败将被激起了求生的斗志,有了后撤的方向。
福晟也抓住时机振臂高呼,拼死一搏下,众人竟冲出了孟开平布好的包围圈,向着杭州方向溃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