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儿……”
救人无数,断腕泼血的季仙师,民间多少人传颂的药典编纂仙人,如一张纸一样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陈琰的表情被掩盖在下垂的湿发之中,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于是大雨就此尽数落下。
雨水滴淅淅沥沥地,打在仙人女俘那胶质囚衣外裸露皮肤上,方才展示出的凶戾嗜血已在悄然褪色,转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无措。
我做了什么?
光芒、泪水、姑母。
血,法尺、剑尖。
“铛锵”一声,陈琰弃了兵刃腾腾倒退几步,继而双手掩面地瘫跪下去,任由这些记忆残片在眼前一遍又一遍闪回。
她想尖叫,可日积月累的监禁生活将那些声音掐碎在了喉头;她想呕吐,但搜括整个胃袋也吐不出哪怕半口酸水。
几刻钟前还奋身救她于水火,温柔地将她接纳依偎入怀的季芷寒姑母,此时就躺在脚下的血泊中。
甚至无需环顾周遭狼藉与法器残骸,陈琰也能想象出自己方才的行径是何等“不可饶恕”。
亲手将剑刃贯入这位姑母体内,同时也将自己近百年来唯一的逃脱希望,唯一堪称亲人的“同类”践入泥泞之中,与之相比,损坏那娘亲留给自己的法尺都称得上一句“微不足道”。
但最让她心碎的还是姑母倒下时,双眸投向她的痛惜、惊讶与…责备。
仙师是不会因区区胸腹贯穿伤而危及性命的——但陈琰依旧感觉,这一刺是剜扎在了自己心头,还在一片片地向下旋着刮肉。
于是她选择恸哭,先是小声抽噎,随后发展为伏在季芷寒身上放声号泣。为什么会——分明不该,不该是这样的!
当我再睁开眼,季姑母就会出现在我眼前,一定会。
她会牵起我的手,轻轻地对我说:
“琰儿,那些邪魔已经被姑母打跑了,受了那么多苦,你已经做的很棒了…从现在开始就交给姑母吧,姑母会背你走,琰儿,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去疗伤,姑母能治好你的…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还不行就一百年。”
然后姑母向我笑了,要是能这样,就算这一辈子都做个修为尽失的废人也无所谓了,所以奇迹发生吧,奇迹发生吧,奇迹发生吧,奇迹,快发生吧……
“尔等…恶贼——”
实质性的怒火在上青琰那张满是悲戚的面庞上寸寸凝结,化作檄文字字诛心泣血。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九鹿山战场——管它眼前是阏罗贼还是铺天彻地的次子卫,只要握紧道剑摒除二念,奋力冲杀卫道便是!
“竟以此等手段迫吾与姑母相残,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明知此时反抗亦是无望,陈琰还是将牙关啮紧得“咯咯”作响,强行拖着身子站立起身。
心知时机瞬息易逝,她便没有费心去拣拾一旁掉落的三清铃。
只是比之当年“左功”飞舸上的厮杀,此时的她既无玉剑傍身,亦无那取不尽用不竭的法宝遮护,躯体更是被常年辱虐压制到只比凡人强出一线的水准……
然而她仍是那般无惧和决绝,哪怕胴体苦战后疲态尽显,还被强迫穿戴了煽情到滑稽的黑色囚衣,但在场所有樊笼司使节偏偏仍是,感受到了这条桀骜难驯的母狗眼底,凛然不容侵犯的仙家尊严,而后寒毛无可按捺得倒竖。
那是仙凡之别,长生种有别于他们这些“劣等生命”的根本。
英武不凡的气场将威严与端庄合二为一,仿佛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屏息凝神、为这朵刃片铸成的幽兰之锋锐惊心不已。
随着一阵扬尘随风消散,窈窕佳人轻盈碾动赤足,转体干净利落,带起那象征被“污染”的黑色长发随杀意无风飘摇。
“觉悟吧……!”
比掌为刀,突刺递出形成的残象比真正兵刃更加锋利无俦,倏忽一瞥间,不管是那倾城倾国的芳颜冷意还是凌空劈出的“刀光”、乃至那踩踏在地面上迸发烟尘却依旧纤尘不染的赤裸足掌、每一处细节都足以让最高明的凡人武者心荡神驰、憧憬倾慕。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唔?!”
动不了了!
矫健仙躯还维持着踏前半步将要劈斩的姿态,脚趾仍勾抓着地面,但已有决死之志的上青琰却像是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唯有乳浪芳峦叠嶂因惯性而荡漾着。
身体虽然被人为的“静止”,但是却依旧在维持着生物本能的挣扎,陈琰全身上下,无不颤抖,被那淫辱胶衣紧紧绷勒住的丰盈的厚臀与翘乳更能看得出这无助颤抖所带来的荡漾,被百年苦练锻打出的每一条肌肉都因错愕而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