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与天争命,修的是心,也是道,若是道心圆融无暇,修为便稳步上升,若道心生瑕,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陨。”
胡仙师道:“谢道友天赋绝佳,天纵之才,连掌门也有所耳闻,他卜算了一卦,谢道友天生仙骨,来日前途无限,有飞升之潜力……”
“前提是他修无情道。”胡仙师叹了口气,“沈小友,你在,他修不成。”
天光破晓前,谢重霄果然提剑归来。
一袭外门弟子的青衣干净整洁,连发丝也未乱几根,神色依旧无波无澜,好似只是出门晃了一圈。
进门后,谢重霄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树下石桌旁静坐的沈朝雪身上,注意到发间的露水,眸色微动,他收起灵剑,走近问道:“怎么不去睡?”
清晨寒气重,少年怕冷,穿的比旁人稍厚一些,外边罩着一件宽大的月白色外袍,却衬得身形愈发单薄纤瘦。
本是姝丽的五官,面色病态苍白,泛着几分憔悴,稠密纤长的睫羽簌簌一碰,显出几分摇摇欲坠的破碎病弱。
谢重霄熟练地去握沈朝雪的手,给他输灵气,后者却一反常态躲开了。
谢重霄一顿。
胡仙师站起身告辞。
谢重霄送人离开,回来时少年已然恢复如常,恭喜他突破金丹。
敏锐地察觉出丝丝疏离,谢重霄沉默片刻,思绪繁杂,没有及时出声询问。
突破时,脑海中出现了许多割裂的记忆,谢重霄表面看着没事,实则处在一个有些危险的境地,他望着眼前相伴许久的“妻子”,陡然生出一种虚幻的错觉。
“你平安回来便好。”沈朝雪垂下眼眸,“我先回房补觉了。”
一直到回房,坐在床上,谢重霄也没有叫住他。
沈朝雪便明白,谢重霄距离看穿幻境又近一步。
不过没关系,这出戏也快到尾声了。
正如他所想,谢重霄越是出色,周围的人越是不想谢重霄被他这个低微的凡人绊住脚步,他是谢重霄手中之剑染上的淤泥,注定要被清除。
大比如期而临。
突破了金丹期,谢重霄的对手便也是金丹真人。
参与宗门大比的只能是还未出师的弟子,修为达到金丹的弟子皆属内门,各有传承。
所有人都知道谢重霄突破不久,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无可置疑的天才,但所有人都不认为他能夺得金丹魁首。
除却沈朝雪。
台上,谢重霄一剑封神。
所有挑战之人,皆败于他手。
惊叹、震惊、欣赏、敬仰、不可置信的种种目光从看台投来,谢重霄漠然视之,唯独瞥见一双仰头看来的灼灼桃花眸时,垂落视线,与之相撞。
沈朝雪仰头望他,眸中只映出一道身影,眼角眉梢,漫出笑意清浅。
古井无波的道心微微起伏,如平静湖水中游入了一尾小鱼,荡开圈圈细小的涟漪。
这涟漪越来越盛,谁也不知,这尾小鱼,最后会泛起怎样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