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传来机械的忙音。殷茵望了我一眼,然后按灭了手机。
我没有看殷茵,而是走到厕所,关上门,一个人独自坐在马桶上。
“你为什么生气?”我对着空气说。
“我当然生气。”刚刚还只存在于电话中的嗓音回应道。
这是我第一次试着与深海中的她对话,而且成功了,我捏造的那抹灵魂很鲜活。
“我照你说的做了,你不是就喜欢恣意起来的我吗?”
“那不一样!我没料到你能这么快找到替代我的人!所以我生气!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摆脱对我的依赖呀!”
“她还不行。”
“我知道,但你都兴高采烈的给我打电话了,气死我了。不久前就只有我才能……”
“现在也只有你才能。”
“尽说些好听的,我才不爱听。”
“可你的警告也不是假的,对吗?你是真的认为我判断错了,我对她的剖析有漏洞。”
“嗯。”
“好,我知道了。”
我重新站起来,离开洗手间,迎着殷茵疑惑不安的目光走回到她身边。
“怎么了?你看起来有些怪。”殷茵伸出手,抚在我的肩膀上。
我摇摇头,没有作答。
黎星然有一点说的很对——我太着急了。
那不是来自真实自我的恣意,而是源于压抑之我的恐惧。
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应该以这种动机激发自己的行动。
“你听到黎星然说的了。”
“嗯,但我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完全跟着你走吗?”
“我无法替你解读。记住我对你说过的一切,也记住她对你说的话。我要一些时间想想,你更需要时间沉淀这些东西。至于我们最终会孕育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无论什么都不会太丑陋。”
我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安慰性质的话语,踟蹰于疯狂与克制的悬崖边上。
我觉得时间在迅速流淌,它流出身体,离我而去,像大量失血的被捕猎者。
我挥舞手臂,仿佛依旧没有抓住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