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51章
李霁仍处在错愕当中,心跳得飞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时难以消化霍昭所说的这一切,虽然说的也并不全对,比如他也没想和霍昭保持距离……但前面那部分,却是丝毫不差的。
霍昭却突然弯了弯嘴角,露出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来:“开玩笑的,这怎么可能呢。”
就仿佛刚刚那个发问的人不是他一样。
即使听到霍昭这么说,李霁过快的心率也没能降下来,反而有愈来愈快的趋势。
不对劲。霍哥这样的人,一般不会接触到类似《星光美人》这类耽美万人迷小说,难道其实只是李霁不知道,霍哥其实私下里很喜欢看这种类型的,并且还会幻想自己也是小说里的人物?不,以他对霍昭性格的了解,这种事发生的几率比出门左拐捡到中了五百万的彩票更小。
那霍昭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周行简告诉他的,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在脑海里就被李霁否决了,脸被霍昭的手掌托住扭正,他半被迫地和霍昭对视,霍昭还是眯着眼笑,明明现在已经发展到有点儿惊悚的程度,李霁对他也还是害怕不起来。
霍昭又不会伤害他,这个想法很自然地出现,自然到有些不正常,李霁下意识地把霍昭划到自己人的那一块儿,从没想过对立的局面,对霍昭天生缺少防备心。
“……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保持距离。”李霁没逃避,主动抱住霍昭,仰起脸,只否认了他说的后面的几句话,“既然说了要在一起,我对你就是认真的。”
“霍哥,你信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李霁说这句话,又配上他那张非常真诚的、毫无欺骗意味的脸蛋和眨巴着的黑眼睛,就特像某些乡村爱情剧里,刚下地干完活儿回来的浑身热气的小土包子坐在屋里的土炕上。
明明自己一副小身板儿,还偏要搂着城里来的人说话,媳妇儿,恁跟俺好吧,俺会疼你一辈子的,殊不知媳妇儿掏出来比他还大,晚上把他糙哭了,白天还要捂着屁股,安慰爽到了还在装模作样的始作俑者自己没事的,不用担心。
但他本人不觉搞笑,反而非常严肃。
关于和霍昭的关系,李霁从来没有那么想过,难道沈清度喜欢霍昭,他就得撮合他俩在一起吗?这种自作主张未免太不公平,对他也是,对霍昭也是,就算对这关系有疑惑,也只是出于观点的不合。
他是个保守的人,认真地开始一段感情,就更要保证彼此的坦诚和足够了解,以免潦草地结束。
李霁的这种毫不掩饰的直白反倒让霍昭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知道这些,一半是出于对李霁某些反常行为的推测,一半是李霁自己爱说些梦话,他半夜去给李霁盖被子,好几次都听见了这种相似的梦话,都是说主角炮灰什么的,每每都是眉头紧皱、脸色发白,梦到了很不好的东西似的。
但一到白天,李霁却还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一句都不提起,什么都不打算告诉他,他偶不经意地提到,少年就无精打采地顶着个黑眼圈搪塞过去,说自己很少做噩梦的,让霍昭别担心。
直到今天,霍昭终于问出口这句试探,他本就没期待得到回应——如果李霁要继续瞒下去,他就假装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只要李霁没提和他分手。
当然,如果提了,霍昭也不会同意,他是惯会用那张脸和泪水来哄骗老实人的,掉两滴眼泪就能砸到李霁的心坎儿上,叫他再也离不开他,他很少展现出软弱的一面,但如果只是这样就能留住李霁,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霍昭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结局,但坏千百倍的却想出不少,他不断思考千万种能把李霁留在他身边的办法,论卑鄙的手段,他能想出的绝不会比霍声少,但他很确定自己不能那么去做。
李霁很抵触这样,如果那么做了,那他在李霁眼里说不定会变得和霍声没什么区别,从此以后,他所能得到的李霁的爱就不再那么单纯,像缺水的人一次性喝光了水壶里的水,从此以后面对的都是沙漠般的荒芜。
——只是所有的打算计较,都被融化在了李霁的这个轻轻的拥抱里,李霁不光和他坦白承认了所有,还抱住他承诺,会永远爱着他,对他好。
李霁把他目前为止知道的全部,还有一点儿自己的猜测,都一股脑儿地抖落出来,有一种憋了太久,倒豆子的快感,这些话他没处和别人说,压抑太久了,因此也不结结巴巴了,描述时表情生动、绘声绘色,把他高考语文拿了135分的作文水平都发挥出来。
霍昭神情自若,就当一个安静的聆听者,垂眼看他。
他的思绪全都缠在李霁认真说出的每一句话上,他在想很多,比如李霁刚知道这些的时候会有多害怕,李霁是以怎样的心情选择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呢?比如发现那些人对他的恶意那么大时,心里是不是像嘴里说的那么轻松、毫不难过。又比如,在和他变得熟悉之前,李霁又有没有把这些话告诉其他人,比如那个自以为是的周行简。还有,如果李霁没有参加,或者没有那个拿错行李箱的错误,那他们又会不会遇见呢?
李霁笑了笑,好像事不关己似的,语调很轻松:“然后他们就说了一句‘李霁,你完了!’,然后让人把我重新抓起来,估计是像书里写的一样杀掉了,或者一件一件地取器官,不过幸亏没写这一段儿,否则我还挺害怕的。”
其实看自己在别人为主角的小说里当炮灰也是件挺可怕的事儿,但李霁不打算说,一切都过去了,没必要说出来让霍昭和他一起害怕。
刚开始的时候他几乎每晚都在做连成串的这样的噩梦,后来渐渐少了,只是偶尔做梦了,再到这段时间,他开始做了别的梦,比如……这个也还是别告诉霍哥了。
他自己这个处。男也还没搞明白怎么就做这样的梦了,最近还越来越频繁,还都是眼花缭乱的、不一样的情节。
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在那个漏雨的小破房子里头,主人公也一样,李霁认出来是自己的那小屋,东西陈设好像变了很多,床也不再只是一块他从街上捡来的小木板儿,还垫了柔软的床垫,多了个人的枕头。
这梦好像电视上放的连续剧一样,刚开始只是一些零碎的叫人面红耳赤的片段,白天也有,晚上也有,大多都发生在那张床上,霍昭好像住在他身体里面似的,明明是梦,李霁却好像感觉到了那股烧灼的热度。
后来房间里的家具一件件多起来,连漏雨透光的屋顶好像也被补好了,李霁朦胧地记得窗外大雨,雨点打在窗子上,在晃动和床板的嘎吱嘎吱声中,他瞳孔失焦,无厘头地感叹了一句,能住不漏雨的房子真好哎。
然后下巴就被身上的人捏着吻了上去,说不了话了。
李霁觉得自己也太黄色了,就算喜欢霍昭,做的也不能全是这种梦,内容还很丰富多彩,梦里霍哥的性格也很不一样,还总叫他李老师,是什么他们之间的亲密称呼吗,特定场景下,总感觉比叫宝宝还让人耳热。
但他怎么能梦见自己在下面呢?这不行,这不可,这绝对不能让霍哥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的时候会做梦,关于沈家人的、沈清度什么的。”李霁摸摸后脑勺,打算把做梦这件事一句话揭过。
霍昭听了却不依不饶,搂过李霁不让他走,将唇凑到李霁耳朵边儿:“那霁霁做梦,梦到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