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夏季,河水也是表面暖,林资开始把脚放下去时还没什么,越往里面走水越深越凉。
林资底子弱,没大会儿功夫就被冰凉的河水冻得腿抽了筋儿,淹进水里怎么都浮不起来。
城里没河有游泳池,可常年进游泳池的城里人也没多少,算下来没几个会游泳的。
是路过的邢寒跳下河把林资救了上来。
林资本来就小,窝在身量高的邢寒怀里就更小。
知青要是真的出事,七曜村就摊上大麻烦了。
邢寒只能把这团被水打湿的小猫崽抱回家,给了换了身新衣服,又给了他煮了碗热乎乎的红糖姜水。
从那儿以后林资特别依赖邢寒,还非要认邢寒当大哥。
没人知道邢寒怎么想的,反正自从林资认了邢寒当大哥,七曜村里紧着邢寒的好东西,大多都转个圈到了林资手里。
邢寒给林资当大哥?林资给邢寒当大哥还差不多。
没人见过大哥还要帮小弟割麦子的。
邢寒对林资好得没得说,林资在邢寒面前也乖也听话。
邢寒问林资,林资就强压着哭腔,把两颗压碎的鸡蛋从衣服兜里拿出来,抽抽搭搭道:“哥,我给你带的煮鸡蛋,被蒋寓压碎了。”
不是蒋寓压的。
但是跟蒋寓脱不了关系。
蒋寓手劲儿大,林资那身皮肉软嫩得跟水儿似的,蒋寓难免抱的时候更用力,不小心把林资的两颗鸡蛋给挤碎了。
话又说回来,那个时候蒋寓知不知道林资身上有鸡蛋都是个问题,而是被林资连带鹅群攻击的蒋寓不但没凶罪魁祸首的林资,还把林资全须全尾带回来了。
蒋寓是又无辜还又是林资的救命恩人。
林资不但没句感谢,反而因为两颗压碎的鸡蛋小题大做上了。
换成其他人,早对林资这副白眼狼的态度阴阳怪气,说不准还要动手。
然而蒋寓脾气是真好。
平时习惯性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别说现在跟自己还真有点关系。
弄清林资哭得这么凶的原因,蒋寓心里立马就有了歉疚,还给林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衣服兜里有鸡蛋。”
林资不领情,趴在邢寒怀里哭。
邢寒真不知道林资还能给他煮鸡蛋,林资会不会点火他都不知道。
“别哭了,也别抱着我”,邢寒稍稍推开搂着自己的林资,“我身上都是汗。”
邢寒身上被日头晒得燥,林资抱着他热气传过去,林资又得难受,难受了又要哭。
林资抹着泪儿离邢寒远了点,吸着鼻子仰头看人。
邢寒轻抬下巴,点了点林资手里的两个鸡蛋,“不是说给我吃,你剥吧。”
林资愣了愣,倒是乖乖地开始剥鸡蛋。
三个大男人就在大正午的日头下,看着林资葱白的纤指剥掉鸡蛋外面淡粉色的壳,露出跟林资手指一样嫩得出水的鸡蛋白。
压碎的鸡蛋,再怎么剥壳,也避免不了上面留下的鸡蛋皮。
邢寒根本不在意,等林资剥得差不多了,握着林资的手腕,低头咬住林资手心里的鸡蛋,吃了下去,“压碎了也能吃。”
林资眨巴眼睛,濡湿的睫毛上坠的水珠被热气蒸发,只是蒲扇似的睫毛还一缕缕的粘着。
林资目的是给邢寒带饭,过程是被蒋寓压碎,结果是邢寒吃不到饭。
现在邢寒把压碎的鸡蛋吃了。
林资矛盾纠结的地方迎刃而解。
邢寒抬手用袖子抹去林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懒懒掀开眸子,“还哭吗?”
林资摇摇头。
邢寒都吃上饭了,他还哭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