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个岛在海中,潭在天上,处处皆水。”小玄深深呼吸,心赞道:“这天地惟一的妙境,竟教我三哥得了!”
龙九公主将车降到一个大潭边沿的圆坛之上,念动真言,将水晶龙御收入驭龙宝杖,便见有数名秀衣侍女上前来迎,竟然个个都是黛绿鸦青明眸皓齿,齐朝小玄曲膝娇唤:“少国师万福!”
小玄赶忙还礼,心中道:“这里连婢侍都如此美貌,就是与迷楼上那些妃嫔相比,也不见得逊色。”
“少主在哪?”龙九公主问,将驭龙宝杖藏入腰里。
“少主已在清凉榭设席,等候少国师入宴。”侍女答。
龙九公主遂引小玄下了圆坛,沿廊而行,步入一座大阁,又转进一座巨殿,穿行其中,但见两边长壁绘满壁画,以靛蓝与苍黄为主色,画面古拙宏巨,散发着久远的洪荒气息,令人心生肃穆。
小玄游目壁上,见莽莽山川间,有两支大军对垒,一边多是人类,为首人君竹笠蓑衣,手执玄圭,身后兵将如林,顶上有天将神龙助阵;另一边立着尊妖王,金目雪牙曲颈偻背,形若巨猿,周遭有万千山精水怪簇拥。
“此乃水猿大圣大战禹王。”龙九公主道。
“那竹笠蓑衣,手执玄圭的人君,定是禹王了!”小玄一眼便认了出来。
龙九公主点了下头。
“而这巨猿似的妖王,便是大名鼎鼎的巫支祁了!”小玄指着壁画道。
“没错。”龙九公主道,“正是淮水之君巫支祁。”
壁画向前延伸,两军从对垒变成混战,犬牙交错巨浪涛天,状极惨烈。
“据传巫支祁身高百尺,有那翻江倒海之力,但终究还是败了……”小玄道,早在逍遥峰上时,他就听李梦棠讲过这个惊心动魄的传说。
“巫支祁乃我水族上古至灵,彼时云梦大泽至湘水之源,千里之内,鸱脾、桓胡、木魅、水灵、山妖、石怪等莫不从命;奈何禹王有西王母及云华夫人瑶姬御下的庚辰、黄魔、大翳三大上古神将相助,巫支祁力不能敌,终给降服,被西王母赐的宝索金铃锁身穿鼻,囚于淮流龟山根底。”龙九公主轻叹道。
小玄一阵唏嘘,忽想:“这一役,貌似地水之争,其实又是天界胜了!”
“后来天地见怜,幸得永泰年间楚州刺史李汤,从渔人处得知龟山水底有大锁之异象,乃以五十牛误拽放出,今已不知所踪。”龙九公主道。
“这也太奇了!”小玄道,心中悄忖:“怎觉得有些蹊跷?李汤放走了那大水怪,不知于苍生是凶是吉?只怕日后还有得折腾……”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龙九公主微微一笑。
“不知禹王同巫支祁最初是因何而争?”小玄道。
“上古四海君贤明,强者辈出,水族大兴,运数轮转,遂有大洪淹没中土。禹王受命于尧、舜二帝冶水,天帝遣玄夷使者乘龙秉节,授《四海真形图》,老君授定海神针,助其疏通众水,共流入海。而巫支祁不服,因此相争。”龙九公主道。
“禹王为苍生冶水,是为大义,巫支祁真不该阻挠。”小玄道。
“禹王治水,为地上百姓束流争土,便是大义……”龙九公主冷冷一笑,道:“而巫支祁抗争,为的却是水族众生,怎就不义了?”
小玄怔了怔,一时无言以对,心忖:“反过来一想,所为不同,孰是孰非,还真难说了。”又想龙九公主乃是海界龙族,立场自是非同,自己到别人家里做客,说话当须谨慎,以免闹出不快。
两人边说边看,壁画色调忽然转暗,猛见群山间伏着一只巨怪,团身盘卧高昂九首,分食诸峰,躯下黑泽毒沼遍布,浸满骸骨,状极怖人。
小玄立时想起阿痴制造的巨型机关来,失声道:“相柳!”
龙九公主点了下头,道:“少国师说的没错,这九头怪物便是共工臣属——相繇,他乃大凶之物,猖獗毒暴,与万物相克,下场也比巫支祁更惨,同是给禹王诛杀,然却三仞三沮,又筑众帝之台加以封镇,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结局。”
“原来相柳是共工的部下,臣属已如此,可想共工有多强大……”小玄心忖。
这时壁画上出现一片极其广阔的汪洋大海,海中绘着寥寥五座岛屿,岛底有巨鳌驮负。
小玄心中一动,道:“这是蓬莱,方壶,瀛洲,岱舆及圆峤五仙山!”
龙九公主应:“只惜而今,五剩其三了。”
继往前看,果见画面生变,大海上只剩蓬莱,方壶,瀛洲三岛,而岱舆及圆峤漂向远方,已半沉海中,旁边绘着一个巨人,立在海中,两手各捉三鳌,入眼极是壮观、古怪与震憾。
小玄指着画上巨人吸气道:“这便是那个钓走六只驮岛巨鳌的龙伯国巨人吗?”
“少国师也听过这传说么。”龙九公主点点头,轻叹道:“就是那场巨变,令我海界元气大伤。”
小玄讶道:“巨变?”
龙九公主道:“自第一次诸界大战落幕,海界禺猇、不廷胡余、弇兹及禺彊太古四神皆尽归降天庭。过没多久,不知何人暗施大法,令归墟震荡,蚀挫天外海五岛根基,五岛上万仙悚惧,上表天庭,天帝遂令北海神禺彊使十五巨鳌轮易驮负,迭为三番,六万岁一交,以固五岛根基。”
小玄道:“竟是如此!”
龙九公主道:“然海界有数族不服,其中之一便是海界最古老的的龙伯之国,其帝尊龙陵宇侯曰”十五巨鳌乃太古圣鳌之后,岂容欺辱“,遂联合起兵讨伐禺彊,禺彊便纠结其他三神相抗,在诸海大战,双方皆俱伤亡惨重。”
小玄屏息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