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最听话的奴隶,最勤奋的工匠,最凶猛的军士,南荒诸国虽然人口兵甲百倍于我,但在我峭魃君虞眼中,不过是一条虚弱的肥牛,任由我逐一宰割。”
凤清菊道:“枭王志向不小,要吞并整个南荒吗?”
“现在我想的只是胤都。但看到奔腾的大江,也许我会改变念头。”峭魃君虞挥手道:“只有夜枭飞不到的地方,我才会停下。我不计较血统和出身,即使最卑贱的奴隶,只要立下战功,就可以获得特权。我不用豢养贵族和官吏,那些废物如果不想死,都将成为我的奴隶。对他们而言,只需要劳作和生殖就够了。”
凤清菊缓缓道:“我原以为枭王只是匹夫之勇,如今看来是清菊错了。”她转过身,美目中异芒闪动,“枭王太厉害了。你已经说服我,你能够建成一个令人恐惧的王国。枭王如此野心,势必危及天下,清菊再无法坐视。”她深吸了口气,决然道:“下次见面,你我便是敌人了。”
正滔滔不绝叙说的峭魃君虞顿时沉默下来,他怔了一会儿,然后道:“怎么会这样?”
“我请你来这里,是因为我以前也在一条瀑布旁住过。”隔了一会儿,峭魃君虞缓缓道:“那时我刚换了身体,一动也不能动。每天都有虫蚁爬到我脸上……”
凤清菊打断他,“我与枭王是敌非友,就此别过吧。”
峭魃君虞道:“再等一刻如何?”
凤清菊又是疑惑又是不悦地皱起眉头。水瀑从百丈高崖跃入池中,声如奔雷,她的身影在水雾激荡下,彷佛随时都会飞去。
峭魃君虞与她隔着丈许的距离,淡淡道:“能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就是好的。”
“这本来是一个珠宝商人的宅院,”子微先元左右看了看,“虽然不及你的庄院清雅,但还算干净。”
眉妍推开窗户,略带湿意的空气涌入室内。
这座宅院位于城市边缘,远离闹市的喧嚣。
一条窄窄的小河从楼下绕过,河边种植着茂盛的杨柳,立在窗前,翠绿的枝条触手可及。
“宅里有一对看守院子的仆妇,我也雇了下来。有什么事就告诉他们好了。”
眉妍柔声说道:“公子费心了。”她年纪虽然不轻,但那种天生的媚姿却温婉地令人心动。
在南荒,男子大都广纳姬妾,但子微先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先收了一位外室。
如果让祭彤鹳辛他们知道,少不了一番奚落。
至于鹤舞,他几乎已经看到那丫头大大的白眼,多半要把他这师叔骂成不要脸的风流色鬼。
“你先在此住下,我去见门中的师长。”
眉妍将子微先元送到楼下,轻声道:“公子晚间可回来过夜么?”说着不禁晕生双颊。
子微先元心里苦笑,一个弱质女子因为他流离失所,又被他收为外室,怎么解释都免不了趁人之危,好色无行的意味。
只怕回禀之后,宗主会打断他双腿。
子微先元心下暗叹,表面从容说道:“不必等我了。在船上几日都没睡好,今天就早些歇息吧。”说着他忍不住在眉妍粉腻的香腮上亲了一口,小声道:“给我留扇窗户。”
眉妍含羞垂下柔颈。
子微先元向仆妇吩咐几句,然后离开宅院。
一出门他便冷静下来,这次是他离开最久的一次,从夜探枭峒,到北砀山遇袭,其间经历了碧月池覆没,枭军攻取夷南,月大祭司与辰瑶女王相继落入峭魃君虞掌中,还有与申服君交恶,翼道投入枭王麾下,再加上渠受亡国,鹳辛母妹被掳,师兄墨长风不知所踪……诸事纷杂错落,一时间难以理出头绪。
姑胥对诸秘御法宗一视同仁,并没有倾向于某个教派,因此云池宗也在城中设有别院。若不是带着眉妍,子微先元一入城就该到别院见过同门。
在姑胥的云池别院位于城东,主事者是大师兄公冶乔。
子微先元是宗主破规收取的弟子,最小一位师兄也比他年长二十岁,公冶乔更是年过五旬,只是道行精纯,长须如墨,望之如四十许人。
“你一个人?”
“祭彤他们在后面,一两天就会回来。”
“宗主已经等了多时了。”公冶乔把他引入静室,然后退开。
子微先元在静室前长揖道:“先元拜见宗主。”
与其它门人不同,子微先元只在祭拜天地时行跪拜之礼,即使面见宗主也只长揖为礼。这让鹤舞特别不服气,从小没少找子微先元的麻烦。